她们目睹了这个奇迹,停止跳动了几百年的心脏再次重新跳动,胸口的起伏由弱变强,顽强的生命力促使他睁开眼睛。
他醒来了。
他恢复意识,恢复有些麻木的知觉,他感到浑身冰冷。对他来说,时过境迁也许仅在一瞬,恐怕只像做了一场沉淡的丶虚无的梦,醒来不知今夕何年。
他却没想其他,记忆停留在沉睡的前一刻。他想起了她,没有什麽可以阻挡那已根深蒂固的如信念一般的欲求。
因为难以支撑起身子,他便手脚并用,趴在地上爬,往山上爬,往她在的方向爬。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身体勉强拥有足够的热量,然後站起来,继续前进。
于是有了开头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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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水晶棺面前,她的元神走出水晶棺,她飘下来问是你吗。
是谁?
你认识我?
你又是谁?
是谁……
他说不出话。她好美,他没见过那麽美的人。
她等的是他吗?
他一直努力寻找的,是她吗?
她就在他面前,非常非常近,她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托着他的脸。他有触感,但那是似实非实的感觉。
他也擡手触上她的脸,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触感,但比起曾经无数次的虚无,足以令他那沉积太久的情感如决堤之水般倾泻。
他一把抱住她,放声痛哭。
她双脚落到地上,在他因哭泣而颤抖不止的怀中恍惚又诧异。
怎麽……哭得那麽伤心,害她也跟着哭了。
……
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斯古,至于两者为什麽容貌极其相似,他又怎会受梦的牵引来到蓬莱,那着实让人起疑。
“夕禾”坐在祭坛边缘的台阶上,他则盘腿坐在祭坛外丶在她的对面。二人都冷静下来。
有层法力绕在他周身为他驱寒,他感到很温暖。
是梦吗?
他还在想。
观者同他们一起坐,像四个人围成一圈交谈,不过只一对在说,另一对则在听。
“你……认识我?”夕问道。
她坐姿放松,礼貌而不失优雅。面对面前年轻俊朗的凡人男子,心存一大堆疑惑。
太像了。
真会是他麽?
“……不认识。”他摇摇头,自己都意外二人之间竟没什麽陌生感,好像足能达到可以坦言自己的每一句话以及信任对方每一句话的程度。
“但我经常在梦里看见你。”他说。
“梦?”夕看着他,“什麽梦?”
“很奇怪的梦,很真实。”他平淡地讲述梦里的内容,“梦里是一片海,海上有座岛,岛会变样子,有时像地狱,有时像天堂。岛上有你。岛像地狱时,你被链子锁着……”
他说着看了看夕手腕上的锁链。
“……你为何,会做这种梦?”夕压制着内心的躁动,面上保持神态温和。
“不知道,”他依旧平淡地发言,目光在夕身上时非常专注,“它好像与生俱来,我忘记具体是从何时开始的,反正很早很早。”
“你来这儿,是因为这个梦?”
“对。梦甚至清晰地告诉我岛在哪里,很远很远,但我还是想来看看,看梦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同她面对着面丶平和而友好地交流着,像在聊天,故而又産生置身虚幻的错觉。
眼前的是现实吗?
他怕下一次醒来,又是一个梦。
最初时梦醒来是恐惧与迷惑的,後来变得习惯与平淡,而这次如果梦醒来,应该会是令他失望的吧。
面前女子告诉他:“是真的。”
一个凡人能来到这里一定很不容易,而一个凡人怎会梦到蓬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