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挡风玻璃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渍,秋天总是如此,一言不合开始下雨。
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如今坐在安静的车内,霍明衍终于获得了独处的空间。
放在副驾驶座位的香水被拿起,霍明衍垂着眼眸看着这一瓶并不贵重的香水,觉得这果然符合江稚弥的做风。
——他总会做这样的事情,每当霍明衍不开心江稚弥总要想方设法制造惊喜,哄霍明衍开心。
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明明划清了界限,为什麽江稚弥还要任性的越界。
霍明衍不想当怨夫也不该怨恨,面对这份生日礼物最正确的做法应该直接丢进垃圾桶,连带着小少爷送来的那张相片。
想到相片霍明衍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他打开香水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了这张相片。
相比数码相机,像素不高的胶片相机存在不少弊端。也许是偷拍,相片中男生的侧脸不甚清晰。
只是通过那麽不清楚的相片,霍明衍依然能看出来江稚弥憔悴了不少。
看着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被牢牢黏住,算起来他们真的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霍明衍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片中男生的脸颊,竟然有点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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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正好是下班的晚高峰,细密的小雨陡然转大。天幕昏黑,路灯洒亮周围的道路,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都在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
在这场潮湿微凉的秋雨下,忽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一声,两声,在第三声的时刻车窗缓慢降了下来。
车窗外江稚弥穿着一件不显眼的灰色卫衣,他戴着卫衣兜帽站在车门旁,还呆呆地保持着擡手敲车门的姿势。
彼此对视,江稚弥眨了眨眼,一开口就结巴了一下:“……我丶我以为是你的助理。”
“我出门买晚饭,看到车一直停在这里……”江稚弥的声音越来越轻,分明底气不足,“我以为出了什麽事,就过来看看。”
黑色古斯特停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江稚弥躲在哪里偷看了半个小时,身上的卫衣已然被这场秋雨淋成了深色。
相片中的男生骤然出现在眼前,男人眼神微动,下意识把手上的相片反扣,藏在了掌心下。
好在江稚弥只惦记着自己要说的话,没有留意到霍明衍的动作。
“你怎麽来这里了,”江稚弥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额发,不安的目光左看右看,问得有些小心,“有什麽事吗?”
男生的问题合情合理,眼下他们不能随意见面,自然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像江稚弥用晚餐当借口,霍明衍不动声色地冷声回答,拿生日当托词:“来谢你送的生日礼物。”
江稚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否认:“香水不是我送的,是吴年安送你的,跟我没关系。”
话音刚落江稚弥又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霍明衍都没提香水,自己不是上赶着认领嘛!
幸好一阵倾斜的细雨适时飘过来,一半淋在了江稚弥身上,一半借着敞开的车窗飘进了车内。
江稚弥侧过身甩了甩手背上的雨水,再转头过来触到的仍旧是男人冷冰冰生人勿近的眼神。
此刻江稚弥驻足的脚步慢慢开始退缩,既然已经分手,那就不能出尔反尔。
因此男生低着脑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声说道:“那丶那我就先走——”
“到底出门多久了,淋雨淋得脸都白了。”霍明衍打断江稚弥的告别,他永远做不到对江稚弥狠心,也做不到让江稚弥难堪。
男人声线低沉,喊江稚弥的名字:“弥弥。”
这声亲密的称呼算是给江稚弥的台阶,至少江稚弥说了那麽多话,不算毫无回应。
“我马上就回去,这两天妹妹脾气不好,都不跟我玩。”好不容易见面,江稚弥想和霍明衍多聊会儿天。
但他太紧张了,又害怕再也没有下一次可以见面,所以紧张到说起了胡话:“香水很适合你,我想你多用用。你身上总是香香的,我早就记住这个味道了。”
江稚弥尴尬无措的模样在霍明衍眼中何尝不是另一种自我表演,只不过霍明衍向来沉默寡言,假如身份互换,或许霍明衍会讲出比江稚弥更夸张更滑稽的言论。
——他想问江稚弥过得好不好,身上那些伤疤愈合得怎麽样了。
虽然医生跟小少爷把江稚弥的病历事无巨细告知给霍明衍,可是没有亲眼所见,霍明衍无法不担心会给江稚弥留下阴影。
还有分手以後江稚弥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目标,这次打算从别人那里骗到什麽。如果对方也是男人,那是不是比霍明衍优秀,有没有霍明衍对江稚弥那麽好。
他们分明就是一样的,那又何必分得那麽清楚,他们面对面就像在照镜子。
“你到底想说什麽?”江稚弥听到男人这麽质问他。
“我睡不着觉,失眠,做了好多噩梦。”江稚弥望着霍明衍丝毫没有变化的神情失落又委屈,他沮丧地低下头,卫衣兜帽几乎遮住了男生所有难过的情绪,“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