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石破天惊,附近几个原本在交谈的宾客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祭台边正在紧张调试话筒线的曾小贤也愕然抬头。
“嘘——!”吕子乔脸色骤变,刚才的得意和嚣张瞬间被惊慌取代。他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粗糙的手指不由分说地用力捂住了陈美嘉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死死抵在自己嘴唇上,眼神里充满了凶狠的警告。
“唔!唔唔!”陈美嘉被他捂得几乎喘不过气,只能用愤怒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手脚并用地挣扎。
吕子乔环顾四周,确定那些好奇的目光暂时还没聚焦到核心问题,才咬牙切齿地凑到陈美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陈扁扁!你疯啦?喊那么大声!你不也是来骗吃骗喝的?五十步笑百步!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主人家,上次在西餐厅,是谁把整整一罐盐当糖加进人家咖啡杯里,差点齁死那位可怜的英国老太太?嗯?”
陈美嘉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眼睛里的怒火瞬间被一丝心虚取代,但随即又被更猛烈的羞愤覆盖。她用力掰开吕子乔捂嘴的手,狠狠喘了两口气,脸颊红得滴血,压低声音反击:“你…你敢!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在酒吧,是谁喝高了,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澳门赌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要包下全场香槟塔,结果被保安当成疯子扔到大街上淋雨?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吕大少爷?”
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厮杀,像两只狭路相逢、毛倒竖的斗鸡。愤怒、威胁、心虚、不甘,种种情绪在两张年轻气盛的脸上交织翻滚,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咳咳!”
一声刻意的、带着舞台腔的咳嗽声,硬生生插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两人像被按了暂停键,同时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曾小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祭台中央,手里紧紧攥着话筒,脸上堆着一种混合了职业假笑和强烈不安的复杂表情。他的领带歪斜着,额角似乎还挂着几滴被太阳晒出来的油汗,在阳光下闪闪亮。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讨好意味地看向穿着神父袍的吕子乔:“那个…神…神父先生?”他试探着确认这个称呼,声音透过话筒带着点刺耳的电流杂音,“您看…吉时快到了,咱们…是不是先…开始主持?”他的目光在吕子乔紧绷的脸上和陈美嘉气鼓鼓的腮帮子之间快游移,充满了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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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吕子乔和陈美嘉之间噼啪作响的怒火。吕子乔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完了,玩脱了!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还揪着陈美嘉袖口的手,掌心全是冷汗。神父?主持婚礼?他连《圣经》封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陈美嘉也瞬间泄了气,像只被戳破的气球,报复的快感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被巨大的后怕取代。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祭台侧面,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吕子乔身后躲了半步。
吕子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紧。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全世界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然后一把将还僵在原地的陈美嘉粗暴地往身后一扒拉。陈美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旁边的花篮,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却也识相地闭上了嘴。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吕子乔僵硬地转过身,迈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顿地走向祭台中央。脚下那几块临时铺就的木板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陷。他站在曾小贤让出的位置,正对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宾客。阳光刺眼,照得他有点晕,神父袍的领子似乎突然变得又硬又紧,勒得他喘不过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角的汗珠正一颗颗滚落,后背的布料瞬间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记忆中电影里神父的庄严腔调。然而,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对着那个仿佛会吃人的话筒开口时,冒出来的却是他自创的、带着浓浓烧烤摊烟火气和网吧通宵后混沌感的“散装英语”:
“呃…diesand乡亲们!”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而肃穆,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today!this…thistduopeope!tiezhuduanganderniutian!”(铁柱王和二妞田?)他努力辨识着请柬上那两个拗口的名字,试图把它们塞进英文的框架里,“they…gototother!for…forever!阿门!”最后那个“阿门”,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解脱感,尾音在草坪上空尴尬地回荡。
与此同时,距离这片混乱的草坪婚礼现场十几公里外的城市高架上,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suv——林浔的“猎豹金刚”,正以一种精确维持在道路限临界点的度疾驰。车身沉稳,引擎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一头在钢筋水泥丛林里无声潜行的猛兽。
车窗外,魔都夏日的午后阳光炙烤着路面,空气微微扭曲。车内却保持着恒定的清凉。
林浔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他扫了一眼仪表盘上方精准的电子时钟,又瞥了瞥车载收音机上闪烁的时间数字,两道时间显示毫秒不差。他薄唇微启,声音平稳得如同播报天气预报:“根据既定时间轴推算,曾老师的主持流程现在应该已经启动三分四十七秒。”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后视镜,“按照他过往一百零七次公开主持活动的行为模式数据库分析,前五分钟内,冷笑话的预期产出量应达到个标准差单位。”
后排座位上,陆展博像个沉迷代码的树袋熊,整个人几乎蜷缩进宽大的座椅里。他的膝盖上稳稳架着林浔那台线条冷硬的黑色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专注的脸庞,一行行复杂的数据流和不断跳动的折线图瀑布般滚过。他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飞,出密集的哒哒声,顺口接道:“嗯,实时情绪模型同步更新了…目前冷笑话实际输出频率误差率…,还在可接受阈值内波动。不过贤哥的肾上腺素曲线有点陡峭啊,模型预测他三分钟后忘词概率激增到。”
紧挨着陆展博坐着的林宛瑜,正把一张巨大的、几乎铺满整个后座的世界地图摊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她微微歪着头,几缕柔软的丝不经意地垂落,轻轻蹭过旁边林浔驾驶座靠背的肩部位置。她手里捏着一支亮黄色的荧光笔,正小心翼翼地在魔都区域版图上画着一个又一个交叠的圆圈,仿佛在标记某种神秘的能量点。听到林浔和展博的对话,她抬起清澈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好奇地越过座椅靠背看向林浔线条利落的侧脸:“哇,连讲冷笑话的数量你都有精确数据建模?”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叹和笑意,身体微微前倾,柔软的梢再次蹭过林浔的肩膀布料,“那他…会不会把婚礼搞砸啊?感觉他好紧张的样子。”
林浔的目光依旧平稳地注视着前方车流,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理性至上的平稳,但仔细听,能分辨出一丝极力压抑的笑意:“曾老师的主持风格,本质上是一种‘薛定谔的猫’叠加态。在仪式结束、宾客反馈数据最终采集完成之前,他既有可能凭借那些独特的‘曾氏’冷笑话意外达成暖场效果,也存在相当高的概率因过度紧张导致流程关键节点崩坏、时间轴失控,最终引全场尴尬值突破阈值上限的灾难性事件。”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精准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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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背景墙前,“而新郎新娘之所以做出让曾老师主持婚礼这个决策,”林浔话锋一转,那丝被强行压制的笑意终于彻底冲破了理性的堤坝,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洞悉一切调侃的轻笑,“其核心驱动逻辑纯粹且单一——成本趋近于零。懂吗?这年头,一个合格的、能调动气氛、不搞砸场面的专业司仪,市场报价足以让普通工薪阶层的新人心肌梗塞。”他的手指无意识敦,“而一个像曾老师这样,自带‘贱人曾’知名度标签、拥有一定播音主持专业认证、对聚光灯下的舞台有着病态般热爱、并且——最重要的是——完全免费的‘朋友’主动请缨?这种稀缺资源,对新郎新娘而言,无异于中了头彩。他们睡着都能笑醒。”】
就在林浔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排仪表盘上方的车载通讯指示灯突兀地闪烁起急促的红色。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女声骤然响起,清晰地盖过了车内的交谈和引擎声:
【警告:目标区域(婚礼草坪)音频信号采集异常。检测到非标准主持用语,关键词匹配失败(‘diesand乡亲们’)。疑似流程干扰源介入。风险等级评估:黄色(关注级)。是否启动实时转录分析?】
车内短暂的安静了一秒。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空调出风口的嘶嘶声。
林浔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挑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应系统的警告,只是无声地踩深了一点油门。“猎豹金刚”庞大的车身在车流中异常灵活地切入了更快的车道,引擎的咆哮声陡然提升了一个八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奔赴混乱现场的决绝,向着那片正被“散装英语”和“薛定谔的猫”笼罩的草坪,破开沉闷的空气,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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