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後苑。
近日暖阳普照,积雪消融,府里到处湿漉漉的。气温依旧寒冷,怕主子们摔跤,下人每日都得铲雪扫霜。
夕阳西下,几个聚在角落里扫地的仆役,忍不住偷瞄远处那座守备森严的院子,压低嗓子。
“听说小公子发热还未退?不知是不是那日在下面见了那些‘妖魔鬼怪’吓得?”
“家主这几天连影儿都没有,怕是真的动了大怒。”
“咱们主子那样一般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对她也够好了吧?那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抛夫弃子!蛇蝎心肠!”
“小公子真可怜啊!多亏现在有主母护着,否则……”
“否则怎样?”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後响起。
几人回头一见来人服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一地。
“主丶主母……”
卢宁珂淡淡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几人,目光转向身边的弄画:“妄议主子,该当何罪?”
弄画肃容:“回主母,轻则打板,重则砍头。”
“那就,都杀了吧。”
弄画微怔,随即颔首。示意侍卫立刻把那几个抖如筛糠丶哀嚎求饶的仆役拖了下去。
卢宁珂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下,声音冷了几分:“传我的话。从此刻起,府中任何人再敢提那女人一个字,再敢妄议小公子一句。凌迟处死。”
“诺!”这次,弄画答得干脆利落。
不多时,两人回到暖阁。
卢宁珂扫了眼襁褓内婴儿通红的小脸,看向刘娘子。
“如何?可有好转?”
刘娘子忙行礼:“回主母,喝了药汤,比前两日是好些。只是……”
“说。”
“喂药粥,小公子尚能吞咽。可……一旦奴婢亲自哺育人乳,小公子便哭闹不止,怎麽也不肯入口。”
“什麽意思?”卢宁珂不太理解。
刘娘子赶紧补充:“意思就是,小公子似乎不喜直接吸食,需得用器皿盛着喂才行。”
卢宁珂还以为是什麽大事,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有何难?你事先将奶水挤出置备好,喂之前再温热便是。”
“诺。”
因着世家规矩繁多,刘娘子做事之前,都会提前问好,生怕一时不察,糟了罪。此时闻言,心不觉安了大半。
“弄画,这事你盯着。”卢宁珂吩咐道。
弄画低声应下,将刘娘子送出暖阁後折返。她看着自家小姐温柔抚触小公子的侧影,眼圈不由得有些发红。
“夫人……”
卢宁珂正轻轻逗弄着孩子娇嫩的脸蛋儿,嘴角微扬:“嗯?”
弄画踌躇片刻,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夫人,小公子毕竟是……那女人生的。郎君多日未归,也不知对……她是何种心思。夫人您……也该为自己将来做个打算啊。”
卢宁珂动作未停:“你到底想说什麽?”
弄画心一横:“奴婢是说,倘若日後郎君……厌弃了小公子,夫人您……总得有个自己的血脉骨肉才真正安稳啊!”
大概是弄画的声音惊扰到了,襁褓里的婴儿挥舞着小胳膊,发出几声短促的咿呀声。
卢宁珂笑容未减,眼底却没了温度:“小宝就是我的孩子。”
“夫人!她对郎君那般无情,郎君若是迁怒小公子……”弄画急切劝道。
“弄画。”卢宁珂抱着睁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方才说过的话,对府里所有人,都一样。”
“你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别怪我没留你的情分。”
弄画倏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奴婢知错了!求夫人开恩!”
卢宁珂的目光重新落回怀里小人儿纯真无邪的脸上,瞬间又充满了柔软的暖光,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