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儿摇了摇扇子,笑意绵长:“昨夜,当着那麽多人的面,殿下牵着你的手走过,你知道有多少贵女的心都碎了吗?”
说着,秦婉儿指了指马车外面:“听听,这外面哭得那麽大声的,可不只是哭丧,那些一家安好的姑娘,在哭她们冰清玉洁的太子呢!”
“冰清玉洁?”赵知静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那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你昏头啦!”
“我可没说错,”秦婉儿坚持道,“在那些贵女的眼里,可不就是你糟蹋了人太子吗?”
“你是没注意到姜兰,昨夜脸色那个难看,脸上那麽厚的粉都遮不住她一脸的灰败!”
赵知静看秦婉儿兴致勃勃地八卦,便知道这人已经缓过来了。
有心求教道:“你说,我昨晚那个,被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就一定要成为太子的人吗?”
“不然呢?”秦婉儿托着腮道,“依你爹的身份,应该够得上太子妃的位置了,总不能是侧妃吧?”
得了回答,赵知静气闷地撩开帘子,看向外面的车队。
马车有条不紊地行驶着,回去的时候人还不到来时的一半。
这次避暑,整个北周朝堂官员,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势力需要重新洗牌,赵知静回首看连绵的队伍,心里对封建王朝的血腥程度有了新的认识,不论是荣华还是富贵,都是踩着无数人尸骨上来的。
回到府里,赵知静居然在自己院子里看到了一个稀奇的人——道墟。
春华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忙解释道:“是殿下那边担忧您身子不好,特意让道墟师傅过来看看。”
不得不说,刘裕这人安排着实细致。
自那夜分开後,赵知静就一直没见到刘裕的人影,听说一直在忙着朝廷的事,想来朝堂上一下子死了那麽多官员,各方都想塞一些人进去,刘裕的忙碌是意料之中,但赵知静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对方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她身体。
“我很好。”
几日的来回奔波,让赵知静疲惫得像朵被晒焉了的花儿。
道墟摸着他长长的胡须,说话也带着他浓浓的乡音:“我就嗦嘛,县主没得事滴,就是累惨咯,你们主子就跟瓜娃子一样,担心个球哇!”
“麻烦道长跑这一趟了,”赵知静感谢了翻道墟,又对春华道,“道长喜欢辛辣的食物,我记得厨房里有腌制的桂花鱼,给道长带上,你再亲自派人送道长回去。”
“是,县主。”春华领命。
道墟的探望仿佛开啓了什麽东西,接下来的每一天,镇北侯府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丶稀奇古怪的东西,野生的飞禽,水里的虾海里的鱼,还有蘑菇类的山珍,甚至连蛇肉都有送来。
活的死的都有,而且每一回都送一大堆。
厨房装不下後,侯府还找人临时批了块儿地,专门来养这些畜牲。
送东西的人也不遮遮掩掩,于是乎整个侯府的主子们都晓得了,几个人来来回回丶一天分八顿地旁敲侧击,特别是赵知云,叽叽喳喳最是厉害,吵得赵知静头疼。
而赵知娴深夜里与她谈心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赵知静:
“静儿,太子的心意已经很明了了,而且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烛光下,赵知娴忧心地道,“不管是试探也好,直白也罢,现在朝廷还在动荡中,还没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到你身上,一旦事情彻底解决,你就会成为衆人眼中的焦点。”
“到那个时候,你再与太子撇开关系,就很难了,你该知道衆口铄金丶人言可畏的道理。”
赵知静一想到可怜弱小的自己,就要落到属于刘裕的那张蜘蛛网里,瞬间觉得头顶上的天都暗沉了几分。
抓住赵知娴的手,赵知静认认真真道:“大姐,我不会的。”
“你身份特殊,大姐帮不上忙,”赵知娴叹息着拍了拍赵知静的手,“总之,一切你都要想清楚。”
赵知静也想着怎麽摆脱跟刘裕的关系。
但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就像留白说的,他家主子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手段见不得光也没关系,想想人家周北杨什麽也没做,莫名其妙就被丢过来个未婚妻,不也得接着。
正在赵知静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居然接到了安顺府姜兰的帖子。
两人约定的地点,是永定河边的一处江上茶坊。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在拿架子,赵知静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对方才姗姗来迟,赵知静瞥了眼今日穿戴异常明艳厚重的姜兰,一时间有些沉默。
她看看天上的灼热骄阳,再看看岸边那瘫坐着,正吐着舌头散热的土狗。
“你不觉得热麽?”
姜兰热得都快炸了,为了今日这次会面,她从昨晚上就没睡,一直在准备,身上这一套衣裳布料太厚又不透风,背上的汗都起了两层了,里衣恐怕都打湿了,头上的首饰又太过沉重,压得她脖子都快弯了,但面对赵知静,她绝不能认输,遂故作平静地道:
“一点儿也不热。”
赵知静看她额头上都出汗了,也不戳破她,颇有兴致地与姜兰说着话:“俗话说心静自然凉,原来是真有道理的,你穿这麽厚,还在大中午约我喝茶,我是真佩服。”
“是真的一点也不热。”赵知静好像听到了咬牙的声音。
她热情洋溢地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姜兰倒了杯滚烫的热茶,递到对方面前後,道:
“这样啊,看来你有点体寒,给你倒了杯热茶,你慢慢喝。”
姜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