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仿佛有人抽刀的声音,赵知静装作没听到,一脸心痛地道:
“我这样的,能买得起白面炊饼吗?”
“那是我满满一船鱼获换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回是褐色短打的人说话了:“打鱼的是你,划船的是你,那你男人呢?”
“他?”赵知静嫌弃又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坐船里看我干活咯!”
麻子脸神情疑惑了:“这样的人,你也肯嫁?”
“他长得好看啊,”赵知静遗憾地看了眼麻子脸,道:“他天生长这样,你羡慕不来,你这样满脸麻子的,这辈子是享受不了这待遇了,你得倒贴才行。”
麻子脸一脸冷酷道:“让一女子养家,鄙人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背後传来一声咳嗽,褐色短打的人开口道:“你们在这江上,可有看见一对男女,男的长相…是你想象不出来的好看,跟你男人有云泥之别,至于那女子,也是个长得不错的贵女,你们可有瞧见?”
“你敢说老娘男人长得像泥巴,我看你贼眉鼠眼的,长得还像牛粪呢!”赵知静怒道。
“……”
褐色短打的人一脸怒容。
麻子脸禁不住笑出了声,又很快收住,他不欲与这粗俗的泼妇多做纠缠,随意丢了半颗银角子到女人脚边,道:“这回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见到银子,赵知静两眼放光。
她激动地弯腰捡了起来,在衣衫上使劲儿搓了搓,还用牙齿咬了下,那种市井村妇见钱眼开的性子,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连沉默的刘裕眼神都看了过去。
“你这个麻子,不是,你这个财神爷早说嘛,”赵知静呵呵笑道,“这江上男男女女都有,至于你说的天仙般的人儿,老娘是没瞧见呐。”
“你确定?”麻子脸皱眉道。
“当然确定!要是真遇上了那麽好看的,我肯定转头就划走,”赵知静拍拍大腿道:“那麽好看的,又在江上,那不明摆的水鬼勾人嘛。”
“我说後生仔,你要真这麽寻,小心被水鬼勾了去。”赵知静神神秘秘道。
身後又是一阵咳嗽声。
赵知静眼珠子转了转,对两人道:“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还养个只吃白饭的小白脸,是有些不容易的,但你们人不错,渡河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点——”
“一两,不是,三两,”赵知静扳着手指头道,“三两,带你们二人过河,如何?”
麻子脸忍不住了,这泼妇拿他们当肥鸡宰。
“我们不过河了。”
“哎你这人,做生意可以讲价嘛,二两,二两怎麽样?”
“我说我们不过河了。”
“一两,一两,这是最低的价钱了!你考虑考虑?”
“滚!”
赵知静坐回去,再次划动了船只。
离开前,还往岸上唾了口唾沫,手上动作麻利得很,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什麽穷酸货,一两银子都没有,还出来装阔!呸!”
许是没要到钱,情绪激动,渔船还在江中打了个转儿。
麻子脸忍不住想动手,被旁边人拦住。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泼妇,下次再让我遇到,我非得让她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渔船渐渐远去。
那轮橙黄色的残阳西垂,晕染了半边天空。
“怎麽样?我刚刚演得不错吧?”赵知静早就撩了浆板,坐在船板上高兴地道。
“打鱼的是你,划船的是你,”刘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干的活还挺多。”
“哎呀,别计较那麽多嘛,”赵知静脸皮向来厚,还道,“你干的不就是我干的?一样,一样的。”
刘裕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掏出锦帕擦了擦赵知静的嘴巴,又把船板上无人问津的银角子往江里一扔:“以後不准用嘴咬那些脏东西。”
“我这还不是为了演戏!”
“你缺钱的样子确实很认真。”
“那就是了嘛,你看都没人怀疑的。”
“就算你不动,我也能让你平安离开,”刘裕有些不悦,“从前你是穷是富,孤不在乎,但以後,孤会让你成为北周最富的人,你永远都不会缺钱。”
“那还是不用了,”赵知静将头枕在船板上,懒懒道,“富可敌国的,一般会成为被抄家的对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没了,人生最苦的事莫过于——”
“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