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静从门缝里看清楚了一切,等留白把人群散去後,赵知静才吩咐人开门。
留白这次带到人很多,足足有六十来个,皆是武艺高强的侍卫,比府里原本的侍卫还多,见到赵知静的面,留白直接下跪行礼道:“属下来迟了,让县主受了惊扰。”
“留白,你怎麽变得这般客气?”赵知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县主,您可是属下未来的主子,再重视都不为过。”
留白将带来的人分配成了好几列,有负责守府门的,有负责巡逻的,甚至都有负责膳食的,这让赵知静都有些惊奇:“厨房的事,也有人管?”
留白点点头:“现在侯府处境艰难,不能排除一些想铤而走险之人,属下要保证县主您的安全。”
赵知静这下子松了口气。
赵子封得了消息跑过来,脸上笑颜逐开,开口道:“三妹妹,我就知道,殿下不会放任咱们家出事的。”
高兴完,赵子封脸色一变:“三妹妹啊,刚才你二哥以为要死在外面那些人手上了,连遗言都想好了,还把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话跟你二嫂说了,嗨,怪难为情的。”
“三妹妹,老夫人找你过去,”大嫂周氏脸色不好,在赵知静耳边小声道:“瞧着老夫人脸色不好,怕是不太行了。”
这话被耳尖的二老爷听到了,他急赤白脸地呵斥道:“怎麽可能!我娘刚刚还好好的!”
说完,二老爷扔了拐杖,一个圆润的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向了後院。
寿安堂。
老夫人卧床歇息着,身後放了个软枕。
脸色蜡黄蜡黄的,气色看起来确实很差,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静儿,静儿~”
连嘴里的呼唤声都很微弱,府医还给了一枚参片吊着气。
“娘啊,娘啊——”二老爷见到自家老娘的脸色,顿时悲痛欲绝地哭嚎道:“儿子刚才见你还好好的,怎麽就这样了啊,娘啊,儿子还没尽完孝,您别丢下儿子啊——”
老夫人眼神混浊,根本听不清自己儿子的话。
还是周氏上前道:“祖母,三妹妹过来了,您看看。”
赵知静坐到老夫人床旁,刚坐下手就被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握住了,老夫人喘气的劲儿明显大了几分,她死死盯着赵知静道:“你爹我儿,在边关是不是,是不是没了?你告诉祖母,侯府是不是要败落了?”
两行热泪直接从凹陷的眼眶里落下。
赵知静没抽回手,说道:“我爹打仗是出了点问题,人现在还没找到,但侯府只要我还在,就垮不掉,祖母若是担心府外的百姓会打上门来,现在可以放宽心了,太子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
刚说完,老夫人精神一振,干涩的唇瓣张了张,颤巍巍道:
“殿下的人来啦?”
赵子封站在人群外,踮起脚抢先插话道:“来啦,殿下身边的红人,留白管事已经在府里了,三妹妹没有骗您!”
老夫人却跟没听到似的,只紧紧握着赵知静的手,眼神也只执拗地看着她。
赵知静点点头:“二哥说得没错。”
然後,老夫人就跟吃了什麽神仙妙药一般,精神突然焕发起来,那双混浊的眼眸又变得明亮起来,本来是歪斜着的身子,直接就立了起来,吓了衆人一大跳。
赵知静愣了:“回…回光返照?”
二老爷显然也是这麽想的,他扑倒在床边,眼泪哗哗流,哭声震天:“娘啊——娘啊——儿子不孝啊——”
老夫人此时浑身充满了力气,直接一个巴掌甩到自己儿子脸上,破口大骂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道:
“嚎什麽嚎?老娘还没死呢!!”
吓得二老爷打了个嗝儿,哭声都暂停了:“娘…你怎麽…没死啊?”
然後,二老爷又挨了一巴掌。
老夫人这辈子最看重面子。
镇北侯出事了,还有赵知静这个未来太子妃在,只要太子那边还承认这场婚事,侯府就不会倒,老夫人很快振作起来,还亲自见了留白一面。
有太子的人在,就算有心人要闹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
太极殿。
浓浓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大殿里。
四周的门禁闭,连窗户都被封住,只殿内点了无数烛火,灯火通明。
“太子,你还是不愿意出手麽?”
“北周,寡人的北周,你想毁了他,是不是?”
刘裕表情还是那麽冷淡,殿内污浊的气息让他十分不适,面对陛下难得的示弱姿态,刘裕并没有特别多感想,一副漠然的样子,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没法入他眼。
“圣人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北周——”
“是圣人你的麽?”
陛下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他眼珠子缓慢地动了动,声音喑哑道:“太子,你还在因为你母後的事,记恨寡人吧?”
就算面前这个虚僞至极的君王提起了他已逝的母亲,刘裕仍然还是那副平淡无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