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裴宁辞的语气重了几分,“还须我重复第二遍吗?”
赵奉常见状,连忙朝侍神官使了个眼色:“退下便是。祭司大人既说了无碍,那便无须多言。不过是空xue来风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话音刚落,随着一声“砰砰”撞门声,庙门竟被生生撞开了。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门口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压迫。
民愤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百姓们人人手里都拿着耕地的犁子斧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神庙内的白衣祭司。
那个昔日被他们当成神明一般供奉的神明。
***
“二拜天地——”
李婧冉再次俯下身去,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她眼底的色彩。
算算时辰,那车夫此刻应当已经成功挑起民怨了吧?
裴宁辞,这就当成他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吧。
如李婧冉所想,先前被她恐吓了一通的车夫自是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高举着手中的斧头,指向裴宁辞厉声呵道:“父老乡亲们!就是他!俺绝对不会认错人,先前在俺马车上与女子茍且的就是我们口中信奉的大祭司!”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将先前深埋许久的情绪全都炸成一片。
布衣平民们刹那间目光都变得晦涩了几分,早先便坊间便有风言风语说裴宁辞失德,如今甚至有人当面点了出来,他还有什麽好说的?
“大祭司,您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你对得起我们这些一直信仰着你的信徒吗?”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解释!”
民衆本就是一种极容易被煽动的存在,他们最柔软也最愚昧,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足以在他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更何况,李婧冉这些日子还吩咐了身边人和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打了招呼,让他们把话本都换成了“堕落的神明”“黑暗的力量”“披着羊皮的狼”之类的原创西幻暗黑系通话。
并且通过各种方式,隐晦地暗示百姓们:兴许他们信奉的大祭司并不能为他们带来真正的福音。
神是什麽?神是万物,祂无所不能丶无处不在丶无所不知。
祂有主宰世界的能力,祂应该是带给民衆幸福的。
可倘若当真如此,为何世间还会有贫穷和疾病?
为何朱门酒肉臭,而有些辛勤的百姓们却因这前所未有的寒凉天气而丰收无几丶甚至一家老小险些被饿死?
裴宁辞,他可是他们的神明啊,他们用尽一切来供奉他,可他为何不能解救他们呢?
是因为他们不配拥有温饱吗?
不,不是这样的——分明是这位神眷者渎了职,这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不幸啊!
裴宁辞冷眼瞧着灿白阳光下聚集在他神庙的信徒,这群昔日只会跪俯在他脚边请求赐福的人们竟学会了。。。。。。叛神。
他们面上的情绪浓烈得可笑。
那是什麽?怨恨吗?
在百姓们的讨伐声中,裴宁辞一个字都没说,反而是身边的赵奉常颇为恼怒地训斥着百姓们,斥他们没有良心。
待讨伐声渐弱後,裴宁辞才冷冷淡淡地轻啓薄唇,说了四个字。
“清者自清。”
他的这幅态度着实太轻描淡写,况且裴宁辞本就生了副不染人间烟火的皮囊,拥有与生俱来的令人服从感。
分明只有四个字,但这冷若霜雪的嗓音却仿佛是往炽热的火堆里砸落的冰块,让民衆的气焰在那一瞬变得微弱了几分。
有几个人转向了车夫,问道:“你可有证据?”
车夫没料到居然还能如此峰回路转,当即便是一怔:“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虽然他只看到了裴宁辞和一个女子共搭一车。。。。。。
百姓们不禁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人证和物证,如今人证是有了,但後者呢?
眼前这个清冷高洁的男子,当真已经沾了情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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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对拜——”
李婧冉微侧过身,宽大繁复的火红裙摆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石上开出了一朵盛丽到顶点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