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3。0
李婧冉在那一瞬感觉耳边“嗡”得一声响,她宛如被绑着巨石坠了暗淡无光的深海。
水波汹涌地充斥着她的口鼻,耳朵,她的世界沉默下来,一切的声响都被阻隔在外,再也无法听到分毫的动静。
整颗心都被咸涩的海水塞得鲜血淋漓,她感受着许钰林的手腕骤得下垂,她想抓住他,可是却遍体生寒地发现她连眼球都操控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腕自她掌心滑落。
像是自晨曦陨落的星星。
晨曦看不见星星,星星隐匿在黑夜。
她永远都失去他了。
这个认知让李婧冉的心口又空且痛,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身上,她嗓音带着颤抖的试探:“许钰林。。。。。。。你别吓我。”
眼前的世界变得那麽模糊,李婧冉浑身都在无意识的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可是被淹没在深海的窒息感让她的大脑都不在运转了。
李婧冉的指尖触到许钰林的眼皮,却好似触了火般收回了手,灼烫入骨髓。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会惊醒他一般:“我还欠你一个愿望呢。。。。。。。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烛火在殿内轻曳,氤得许钰林苍白的脸庞都多了几分暖意。
许钰林从不会拒绝李婧冉的,但这次他却不能再回应她了。
李婧冉只觉心口像是被挖了个巨大的破洞,她被无尽的背悲恸吞噬,又哭又笑,笑的是她觉得这个地方当真好讽刺。
裴宁辞心中的痛不比李婧冉少半分,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极轻地将许钰林安置好。
望着李婧冉双眼无神的模样,裴宁辞的喉结滚了下,朝她伸手低声唤道:“李婧冉,你清醒些。”
他的情绪永远都是淡的,纵是心中巨浪翻涌,面上也不过是几滴隐忍到了极致的泪。
李婧冉扯了下唇,擡眸望着神色间微有隐痛的裴宁辞,眼神带着几分凉凉的嘲意:“裴宁辞,死的这个人是你的弟弟。”
她眼泪忍不住地掉:“你知道他为何要建千机楼吗?他这辈子都在为你操心。”
许钰林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对物质并没有什麽需求,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泰然处之。
他为何要劳心劳力地去花心思做这个楼?
李婧冉当时也曾觉得疑惑,她曾经问过许钰林的。
约莫是在又一个平凡的午後,灿橘的光线洒满人间,他们那时候的关系有些难言的尴尬,是她在千机楼为了树立一个劝退他的渣女形象,故意装作不知他的身份并强吻了他这位“千机楼楼主”後。
彼时,两人之间尚未把话挑明,关系有些微妙的尴尬,但是这种难言的情绪总是被他们心照不宣地掩盖得很好。
他们静静站在夕阳下半晌无言,李婧冉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这种无声陪伴彼此看夕阳的行为在单纯的友人间,着实有些过了界。
世上总有着很多不说出口的隐形潜规则,比如去菜市场买肉必须要先付钱才能避免被宰,装修千万不能找熟人,接过吻的男女不一定就是恋人。
李婧冉感觉自己和许钰林之间的这道“潜规则界限”已经被模糊了,这让她很心慌,想阻拦却又感觉有些无力。
她只能尽可能地把脱轨的迹象拉回来,像个朋友一般自然地开口问他:“说起来,你为什麽会开千机楼啊?”
李婧冉故意笑着调侃他:“我觉得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冬日赏雪夏日饮茶的清闲命,而且估摸着还会找个惬意的地方隐居,怎麽看都不像是这种操劳个性啊。”
许钰林闻言有些无奈,垂下眼弯着唇,沉吟片刻後才温声反问道:“您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他在她心中,难不成是那种二世祖性子?
李婧冉被他问得沉默了几秒,这才慢吞吞地扫了他一眼,唇齿间吐露出一个字:“脸。”
许钰林失笑,倒也并未多说什麽。
她向来是直白的,以前没那麽熟时总是会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他,许钰林先前每次和她谈些事情都会默默多加一件衣服,领口都拉得严严实实,尽量别把自己的手往她眼下晃。
如今稍微熟一些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故意用这种不加掩饰的方法来表达对他的欣赏。
但爱情很多时候就是一种朦胧隐晦又难以捉摸的东西,没人知晓爱神丘比特的箭会在什麽时候射出,也无人能揣测爱意究竟会在何时降临。
当李婧冉大大方方地赞赏他的外表时,她又何尝不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
许钰林的心思百转千回,但他却不知他着实是过度分析她的想法了。
李婧冉只是在很单纯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了口,倒的确没有那麽多被他引申出来的意思。
许钰林生了副世家公子的温润面庞,眉眼如画,唇色偏淡,是那种看起来便清矜动人的如匪君子。
李婧冉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像是清柔的月亮,但他不似月光那麽遥不可及,反而更像那檐上霜。
人过分完美了便会变得单薄,指的既是容易被老天收了性命的薄命,也是距离拉得太开的遥远感。
许钰林和裴宁辞曾在李婧冉眼中都是这种较为单薄的人,裴宁辞是因为太冷太大淡,而许钰林恰恰相反,是因为太过温和无害。
就好像没有什麽能够让他动怒,他好似不论何时都是浅浅笑着的。
可那一日,许钰林身上的薄雾仿佛被吹散了,李婧冉从中窥见了个更为真实的他。
许钰林曲解了李婧冉的意思,静默两秒,口中转移了话题:“嗯,这千机楼的确并非出自我本意。”
他骨子里也终究还是有几分自持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沉默的倔强,如今被她两次三番地拒绝,许钰林自然也不会再不识趣地凑上去。
她既然想往後退,他自然也没理由一直扣着她不让她抽身。
许钰林轻吸了口气,朝她毫无破绽地微微笑了下:“殿下想必也已知晓祭司大人乃我亲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