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没有动,久久没有回复,喇嘛也没有催促。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扶光突然多了动,裹紧了袍子,才睡醒般,沙哑带着鼻音的声音道:“你说了什麽”
这时就显得喇嘛修行不到位了,他眉心跳了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扶光歪头停顿了好久才似明白过来“哦”了一声,站离门槛,尽量把自己站直。
喇嘛这次没说什麽,领着极度颓废的扶光走到一道木梯处,一层一层地往上爬,直到超出了外来人能活动的区域也没有停止。
幸好临近大雪封山之际,来喇嘛庙的人不多,不然看在如此圣神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人,心灵不免会受到伤害。
到达喇嘛庙的上层,经过好多个房间後,喇嘛停住,给扶光指了一个房间後便离开了。
扶光拖着身子过去,推开门,一股舒适的温暖袭来,里面盘腿坐着一位正在倒茶的喇嘛。
大喇嘛把倒好的酥油茶往桌子外面推了一点:“你来了。”
语气熟稔得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扶光一扫之前的懒散,身体肌肉紧绷,瞬间转换到战斗状态。
不过,这种警惕的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像落在水面的雪花,即刻消散,好像刚刚刹那间的剑拔弩张只是一种错觉。
扶光把门关上,阻挡了外面的风雪和声音。
两人在里面待了一天,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麽,只知道扶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拿煤油灯,在庙里游荡,像在寻找什麽。
这个举动维持到深夜,那盏微弱的灯才停止移动。
第二天,扶光在其他喇嘛的帮忙下换了房间。
没进到扶光的新住处前,他们都不知道庙里还有这麽一个荒废的天井。
天井墙上有一些斑驳脱落的佛教壁画,因为是露天的,掉色很严重,已经无法辨别图案。
天井中央有一座披着黑色冲锋衣的石像,石像的地上有一个鼓起的小雪包,从形状上来看很熟悉。
简单打扫了一下新住处,扶光把埋在雪堆里的煤油灯捡出来。
扶光蹲下,仰头的动作和石像坐着低头的动作相衔接。
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之後,扶光擡手用食指抹了一下张起灵石像上眼眶的泪。
触感是冰冷的,手指离开,泪水依旧镶在上面。
扶光盯着自己的手指,又转向依旧哭泣的人,选择了离开。
她没有动石像上的其他地方,也没有碰那件衣服,接下来的时间,连石像都没有接近。
扶光像前几天一样,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的石像发呆,系统都快要急疯了。
那个扎西倒底跟扶光说了什麽!
它好好一个扶光,回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扶光和大喇嘛聊天的时候,扶光让系统回避一下,系统就乖乖听话的休息了一下,就这一下把系统给折腾出了心病。
系统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它有过读取扶光内心的想法,甚至连复盘那段时间点都想过,不过最後都压了下去。
他们现在是平等的关系,它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乱来。
在系统急得想问的时候,扶光终于开口了。
“系统,我不需要那些有关张家的记忆,你拿走吧。”
系统踌躇了一会儿,尽可能平静地问:“宿主,您确定吗?”
就系统自身而言,在张家的那些记忆对扶光来说的确算不上什麽美好的记忆。
父母被迫卷入族长之争死亡,亲戚唯恐牵连避之不及,家族想要圈养孕育血脉纯正的下一代……此类的种种不计其数,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家族的权利,付出的代价比任何一个张家人都要难上千百倍,濒死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记忆对扶光来说,只能是用噩梦来形容吧。
即使如此,系统也不认为摘除这段记忆是一个好的决定。
最致命的是,扶光现在的大脑太过脆弱,最多只能再接受一次记忆修改,但凡多一次,扶光都会彻底变成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