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没错,他只是不希望厌恶的汪家人假扮张姨。
扶光没错,她只是不愿去面对那些糟糕的经历。
抽出手,扶光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留下痛苦呜咽的张海客。
第二天,扶光去饭堂时,所有的张家人都在,昨天像个孩子一样痛哭的张海客又恢复了沉稳。
在扶光离开时,张海客再次拦住了扶光。
“张姨,我们要走了。”张海客望着扶光的目光依稀带着期望,小心翼翼道:“您要跟我们回张家吗?”
说出来他就後悔了,张姨本就不喜欢张家,现在自己又邀请,会把张姨推得更远吧。
如张海客所想,扶光拒绝了。
“不回。”
张海客不再多说:“张姨,我在这里留了人,如果有需要,您就让他们联系我,您保重。”
说完,张海客掉头就走,不去听扶光的回答。
只要他装作听不见,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张姨没有拒绝。
看着落荒而逃的张海客,系统不解:“宿主,他跑什麽啊,昨天才刚哭过,今天就这麽硬气了?”
“你管他做什麽,好好看你的小人书去。”
中午,张家人离开,扶光去了转经走廊。
红色的漆木上固定着金色的大型转经筒,扶光用右手顺时针拨动经筒下的把手,口中缓慢念着经文。
走廊外面的五彩缎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藏袍的衣摆划过地面,金色的转经筒不停的转动。
扶光从走廊的这头走到那头,如此往返,直到透过栅栏的光影倾斜,吴邪的到来。
吴邪跟在扶光身後,学着扶光,转起转经筒。
他还没学会佛经,听不懂扶光念的是什麽经文,只是听着,他那漂浮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去。
念完经文,扶光淡淡道:“在佛教里面认为,所有人受的苦都是一个固定值,只要他们把苦吃完了,世人就能幸福。”
所有人受的苦都是一个固定值,所以,扶光的苦,终于受完了。
天边最後一抹白光没入高耸的雪山,扶光和吴邪离开了转经走廊,大型转经筒还在缓慢转动,最後停止。
如果说,张起灵是长白山清冷锋利的冰,吴邪就是西湖温暖柔弱的水,但在寒冷的冬天,最没形状的水,也会变成最坚硬的冰。
在墨脱的六个月里,吴邪学会了长时间的入定,面对幻境中枯燥的等待和重复的画面,他不再焦躁。
扶光不允许吴邪毫无节制的读取费洛蒙,所以除去吸食费洛蒙的时间,在整理翻译张起灵笔记的闲暇之馀,他还学会了许多的藏传佛经,已经能算上半个喇嘛了。
接受费洛蒙不是一件美好的事,那些蛇不仅给了吴邪断代遗世的信息,连同里面的仇恨也一并传承给了他。
其他人的仇恨侵入体内,吴邪摆脱不了,只能连同自己的仇恨一起注入剿灭汪家的计划中。
回到杭州,在阴冷昏暗的地下室里,吴邪取出了当初那只被他丢在角落里的鸡冠蛇。
出了幻境後,他第一次拿起纸笔,落下计划的第一笔。
既然命运不可逆转,那就由他来创造命运。
在不断接受费洛蒙的途中,某一天的间隙里,从幻境脱离的过程中,他好像看到了扶光。
模糊的幻境中,扶光小小的一只,呆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但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她会发光一样。
醒来後的吴邪抹掉淌满了下巴和前胸的血,瞟了眼卷缩在堆满垃圾角落里的那条硕胖的黑毛蛇,拿起笔继续记录。
他不会把扶光囊括在他的计划里,扶光会作为一个游走在计划边缘的人物。
三个月後,吴邪走出了那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扶光双手插兜靠在发霉的墙壁上,口中叼着一根棒棒糖。
咔哒一声,禁闭的铁门发出酸牙的咯吱声。
随着门的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衣服脏乱丶蓬头垢面的人。
那人背脊微佝,身上散发着酸臭,比外面的乞丐绰绰有馀,一双病态阴翳的眼睛正泛着冷光,盯着她。
扶光站直了身子,扔掉棒棒糖,上前轻轻抱住骨瘦如柴的人,轻声道:“恭喜你,找到了通关的路。”
通过微开的门,可以看见一些包装方便面和零食的袋子,很多酒瓶堆在地上,还有成堆的烟头,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满墙满地的纸。
清晰醒脑的草药味和混合了各种味道的酸臭形成鲜明的对比。
“扶光。”长时间不开口的嗓子如同生锈的机械一样嘶哑,发音模糊,“我要去找小花。”
扶光松开人,眉眼微弯,回了一个微笑:“好,我现在就让王盟定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