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个了,如果这次还不成功,他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可是他没有时间了,他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
很多时候,他看不到继续下去的意义,可是天一亮,一切都得继续。
这些话,他不能跟任何人说,他是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如果连他都对计划表露出质疑,其他的人会退缩,计划会从内而外的崩坏。
即使有很多时候他感到无能为力,他也没有选择,只有面对,他必须不断的调整丶完善计划,直到目标达成。
现在的计划已经进行到至关重要的一步,之前的十七次都败在了这一步,他是怕的。
吴邪贪婪的嗅着鼻尖熟悉的气味,他希望自己焦躁的心能够得到安抚,紧绷的神经得到适度的缓解,可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起汲取到使身体平复的力量,可能他需要更多。
吴邪的这种焦虑,连初出茅庐的黎簇都能察觉到,扶光更能敏锐的捕捉到原因。
在不能感同身受的时候,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劝别人乐观,劝别人放下真的太容易了,只要动动嘴皮子和安慰关心一下就完事了,可你并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承受着何种折磨和煎熬。
扶光有过相同的经历,即使吴邪不说,她也知道。
双手离开桌面,扶光回抱吴邪,安抚躁动不安如困兽的人,“会成功的,黎簇拥有和你一样的品质,性格甚至比你更凶悍,这个计划会在他的参与下顺利完成。明天之後,我会离开,吴邪,不要想太多,今晚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人一旦思考多了,就会计较得失,畏手畏脚。
在张家的那段时间里,当最终目标定下来後,大多数时间里,扶光都不会让自己思考,她只会让自己机械的走向目标,直至达到或无限靠近目标。
她太清楚没有依靠,失去价值的孤儿在张家的处境,所以她必须在小哥没有到来前,让自己活下去,并拥有改变那种处境的能力,因此,她做了一个长达百年的计划,即使在她死後,小哥依然能受到庇护。
吴邪松开扶光,在床上躺下,侧头望着她,“扶光,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记得了,应该是有的吧。”
“会是张禁吗?”
“不是。”
“可以跟我说一些你以前的事吗?”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扶光拉过椅子,坐到床边,将吴邪笼罩在她的影子里,“闭上眼,跟你讲一些我四岁前的事吧。”
张家四岁前的记忆,是她最轻松快乐的记忆,比较适合用来当催眠的童话故事。
回想那段不真实又遥远的记忆,扶光周身的凌厉都柔和起来,声音平稳而轻快。
“我出生在巴乃,当时父亲受命前往巴乃监督古楼的建造进度,怀孕中的母亲一同前往。我还未出生,母亲便和父亲商量好了,为我取名“扶光”,他们希望我能够像太阳一样温暖阳光的成长。”
“四岁前,我有严厉慈爱的父亲,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许多没见过面,但偶尔书信往来的亲友。”
“那时,我可以和母亲学医辨药,和父亲习武练体,可以在山间乱跑,在古楼墓道中乱蹿,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仿佛世间所有不好的事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扶光陆续讲了很多,大多都是上山抓鸟,下河捉虾这种稀疏平常的童年趣事,可这些也是她唯一算得上美好的记忆了。
在叙述中,吴邪的呼吸彻底平稳,扶光起身离开房间,进到一个像澡堂的地方。
一股暖风从通风口涌出来,这个房间的温度比其他房间的温度要暖,墙壁上有许多挂衣服和木头的长立柜,还很多许多疑似装莲蓬头冲淋浴的装置留下的痕迹,尽头是一个水池,因为这里的滤水设备还在工作,水池里的水很干净,也有些温度。
在荧光棒不强的光线中,照出了纤细紧致的後腰上突兀的横陈着一道五厘米的粉色伤疤,扶光脱去所有的衣服,走进水池里。
那些记忆中的事,真的太过遥远,她现在还能清晰的叙述出来,归功于系统在墨脱的影视化播放,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够想起来。
有人喜欢守着以前的回忆过日子,这种方式不适合她,如果守着那些陈旧破碎的记忆,她只会回到那种疯魔的状态,痛苦又病态,而不是平静的活着。
忘记,其实挺好的,记得,也只是她有必须记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