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寒风和大雪争先恐後地灌进屋内,地上的碳火被吹得猩红。
扶光端着药进屋,擡脚把门勾住关上。
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取下缠在脖子上的纱布,随着纱布一圈圈的解开,雪白的纱布从淡粉到殷红,最後露出敷满整个脖子的暗褐色药块。
重新清理敷好药,扶光坐在床沿上,凝望着才几天就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的吴邪,心脏在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知道,即使她不来,吴邪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可是她不敢赌。
恐慌从意识到吴邪独自前往墨脱时就已经开始,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她一路走来,看不到任何吴邪布置的後手的情况下不断攀登,直至见到他的那刻,她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拽住,整个人处于一种缺氧的状态,随时都会重心不稳,晕倒过去。
血,白色的雪上全是血,脖子被利刃割开,咽喉,气管,大动脉,全部都被割开了。
这样的伤口,即使在拥有现代医疗技术的情况下也难以抢救,她救不了吴邪,唯一的期望只能寄托在那条护心蛊上。
可一条护心蛊的能力太弱了,太弱了,她只能看着吴邪的生命特征不停的流失。
于是,她和世界意识做了一个交易。
她知道交易过後会发生什麽,可她做不到看着吴邪就这样死在她眼前,她容不得丝毫差错。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如果吴邪真的死了会怎麽样,她发现,她想象不到,她无法想象会发生什麽事。
燃烧的炭火时不时炸出火花,扶光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张海客。
落下的雪花沾满了他的肩膀和头发,像个雪人。
“张姨,对不起。”张海客不敢与扶光对视,只能低着头。
他是真的後悔把迷药给吴邪了,他自己也想不通,当时吴邪联系自己时,他为什麽在犹豫过後,还是把药给了出去。
扶光这次没有选择忽视,“擡起头来,看着我。”
带着歉意的目光投来,相似的脸让扶光心生不悦,但她发现,她其实并不恨张海客,连一点愤怒都没有。
“张海客,我希望,在这以後,你不要再插手到我的生活里,这次的事,我不会追究,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对你出手。”
她是不恨他,可她不希望有人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困扰,就像汪家一样。
她决定,她要对汪家下手了。
扶光一直都认为,用蛊是下三滥的手段,她也厌恶了用蛊,但她现在更希望汪家能够尽快消亡。
她不想变回去,但是没办法,在看到吴邪脆弱的像一枝枯萎的玫瑰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时,她就已经明白,她从始至终都不可能做到毫无动摇的旁观,除非她停止思考的那刻。
那些藏匿在身体深处的暴虐和嗜血重新回归,扶光再看了眼身後的房门,走进风雪中。
命运,她只是在顺应命运,汪家注定要消亡,世界意识无法对她做出审判和限制。
吴邪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梦,很多亳无厘头的梦,有一次,他甚至梦到了扶光,不过那时的扶光不是人,而是在後面不停追逐他的非人体。
一周後,吴邪醒了。
木制的天花板,暗沉的房间,沉闷的味道,所有能看到的,感知到的,都让吴邪无比的熟悉。
这里是吉拉寺。
吉拉寺,张家人的地盘,是张家人救了他?
适应光线後,吴邪发现,这里非常的破旧,不像经常有人居住的样子,看来,这里是寺庙更高层的位置。
刚从昏迷中醒来,吴邪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很多,他只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吴邪缓慢的扭动脖子望向门口,看清来人後,心中早就知道了结果,可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和难受。
来人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检查他的伤势和上药。
在那人要离开时,吴邪拉住了人。
穿着喇嘛服的小张把拉住自己衣服的手掰开。
瞧着熟悉的脸,对吴邪这个人,他还是挺好奇的。
他看不出这个人有任何的特别之处,确定他能跟汪家抗衡吗?
再看他半死不活,想说话又发不出声的样子,心中的质疑更盛,不过看在那张脸的分上,他还是说话了。
“你的声带受损,短时间内发不了声。你有什麽问题,等能发声了再问吧。”
反正那时他已经回去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小张离开,房间回归安静,药效开始发作,脖子上热乎乎的,这种温暖的热意成为一种效果极佳的催眠药,很快,吴邪又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从醒来到离开,吴邪没有任何关于扶光的信息。
这和他的计划有细微的出入,不过没关系,他要进入计划的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