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此刻应是凌晨五点。
他不能在这个时间贸然打扰。
巨大的焦灼如同无数蚂蚁啃噬着他的内心,他需要做点什麽,来平复这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等待。
来到一楼空旷的陶艺区,今天店里没什麽客人,舒缓的背景音乐流淌。
拿起湿润的陶泥,坐到拉坯机前。
啓动机器,陶泥在旋转中发出沉闷的嗡鸣。
修长有力的手指覆上湿润的泥胚,试图集中精神,让它成型。
然而,泥土在他手下却显得异常桀骜。
聚拢,塌陷。
塑形,溃散。
一次,又一次。
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所有的计划和担忧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着,无法凝聚成型,只剩下无尽的忐忑和沉重。
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麽漫长。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旋转的泥胚上,瞬间消失无踪。
终于,熬到了东京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
忍足拿出卡片,输入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後,电话被接通。
“摩西摩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带着浓浓睡意丶极其不耐烦且暴躁的男声。
“辉先生,打扰了,我是忍足侑士。”
呼吸声明显凝滞了,睡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怒意:
“忍足侑士?你?你怎麽敢……”
显然,如月辉对忍足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那个纠缠他妹妹的小白脸”阶段。
怒火找到了出口,猛地坐起身,声音拔高了八度,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你这个混蛋!谁给你的胆子这个时间打电话?!”
“打扰我睡觉不说!你这个臭小子凭什麽住在我妹妹那边?谁允许你跟她同居的!”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你就这麽不知死活?信不信我明天就飞回去打断你的腿!”
起床气和积压已久的嫌弃爆发,如同火山喷发,骂得又快又狠,句句戳心。
忍足侑士:“……”
他握着电话,青筋直跳,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如月辉骂人的词汇量和气势,和他妹妹如月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不容易等对方的火力稍稍减弱,忍足立刻抓住空隙,打断他的咆哮。
“辉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跟您谈!是关于阿遥——”
“重要的事?”声音陡然拔得更高,带着荒谬的嘲讽,“怎麽?想求婚?”
“告诉你不可能!我妹妹还小!轮不到你这小子打主意!”
“现在就结婚?门都没有!想都别想!”
忍足侑士:“……”
彻底无语。
这位大舅子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什麽问题?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
“不是结婚!”忍足不得不加大音量,语气斩钉截铁地澄清,“请您听我说完。是阿遥,她现在身处危险之中!”
沉寂了几秒。
紧接着,如月辉浓浓怀疑:“危险?”
“呵!”
“我妹妹是什麽人?她能有什麽危险需要你来告诉我?”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是不是你惹了什麽麻烦牵连到她?我告诉你……”
“辉先生!”
再次打断他,“我没有危言耸听,也不是我惹的麻烦。”
“阿遥她正在进行一个非常危险的计划。”
“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但我向您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