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宋愈舟带上她的书包出了单元楼门口,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放在兜里隔绝开冷空气,带着她往外面的站牌走。
到了地方,宋愈舟陪她等着公交车,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彼此,耳边是呼啸而过的车声。
从路的另一侧走过来一家人,说着笑着,年轻的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岁的小孩,来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宋愈舟擡眼望过去,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家很少有这种日常生活的时刻。
宋峰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家,几年能回来一次已经算是好的了。鲜有的几次春节回来,呆个几天就要回去。
任秋平时也要工作,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他。
受这种情况影响,从小到大,宋愈舟就很独立,也没有什麽叛逆期。
有次小学放学,任秋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宋愈舟忘了带伞,自己一个人淋雨回到了家,自己把自己收拾好,吃饭睡觉,晚上发起了高烧。
是任秋回来得及时发现了,带他去了医院,因为这件事任秋後怕地和宋峰吵了一架。
从这之後,宋愈舟会提前看天气把雨伞准备好,也不再轻易地让自己生病。
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那三人起身去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宋愈舟还保持着那个微侧的姿势,垂着眼,视线投向地面,阴影遮住他眼中的情绪。
戚夏恩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涌上酸涩,握紧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宋愈舟在想什麽,可有些话必须要说,“宋愈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不要为阿姨的死苛责自己,好不好?她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冷风肆虐地吹着,宋愈舟更加头昏脑涨,自责的情绪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倾泻而出,“是不是我早点察觉到她自杀的念头阻止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戚夏恩拉着他的手,否定地摇摇头,“不是的阿舟,你不要这样想,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到你自己身上。”
宋愈舟:“都怪我……”
戚夏恩抱着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眼泪滑到下巴滴在围巾上,她一直重复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路上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开过,从早上就阴沉的天气到晚上飘起了雪。
她擡头去看路灯下纷纷扬扬旋转而下的雪花,轻声对他说:“宋愈舟,下雪了,你看看灯光下的雪景是不是很漂亮?”
良久之後,戚夏恩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很漂亮。”
戚夏恩:“那我们以後每年都在一起看雪,好不好,你不要再自责自己,不要做傻事。”
宋愈舟:“好。”
…
戚夏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戚国安和周映坐在沙发上聊天。
“今天周五,怎麽回来的这麽晚?”周映开口问。
戚夏恩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快速想好一个理由,“快期末考试了,我和我同学放学之後又去图书馆学了一会。”
周映没怀疑,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呢。”
周映踢踢一边的戚国安,“给你女儿做饭去。”
戚国安应了一声,问她想吃什麽,戚夏恩随便提了一口吃面。
周映看出她的兴致不高,问道:“怎麽了,看上去心情不好啊,发生什麽事了?”
“没事。”戚夏恩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戚夏恩拿出手机给宋愈舟报了一个平安,等宋愈舟回复之後,戚夏恩才去浴室。
等戚夏恩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後,戚国安喊她出来吃饭。她穿上睡衣出去,坐在沙发後面的餐桌上吃饭。
周映和戚国安正在看电视,页面停留在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着一则边境冲突新闻。
戚夏恩擡眼看过去,屏幕上面播放着两军对峙的录像。宋愈舟的爸爸当初面对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这样,为了边防,牺牲了自己。
……
任秋走後,任若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消化完情绪才回家陪宋愈舟。宋峰和任秋的东西都被整理好放在了一起,不大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
那只玩偶兔子被摆放在枕头上,宋愈舟躺在床上侧身,在它心脏位置按了一下,里面传出戚夏恩的录音;“宋—愈—舟……”
一段录音播完之後,宋愈舟再此播放,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听着。
只有听着她的声音,他才不会觉得像是一座被隔离的孤独岛屿,不再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宋愈舟已经记不清听了多少遍才睡着,可能是因为药效又或者是戚夏恩的安慰让他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他这一次睡得很沉,不再是像前几天那样断断续续地做噩梦,反复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