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仰起脑袋,向站着的赵渝道:“今日多有叨扰,还请赵府尹见谅,我既已醒了,能否烦请赵府尹带我出府?”
赵渝不留她,她也不想待在此处,只是此时已经宵禁闭坊,要出门必得有鱼符官牌,不得不拜托这位京兆尹。
“十二娘,你怎麽急着要走啊?”赵时安将轮椅移得更近,气恼道:“我好不容易救的你,你说走就走,我不许你走!”
她已经进了赵府,今夜是走是留都会引得外头议论,待一个时辰和待好几日的结果是一样的。
只是……
南枝瞥一眼赵渝,他眼眶深邃,烛灯下投下阴影,显得有些凶。
她莫名有些怵怕。
还是走吧。
南枝道:“少将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还是忧心着珠玉和嬷嬷,我得回客店去……”
赵时安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命小厮去紫云客店打探消息了,不多时就会有传报回来。”
南枝摇头:“见不着她们,我放心不下。”
赵时安道:“你夜里出府,我也放心不下。”
“有赵府尹送我,不妨事。”
说着,南枝仰头看向赵渝,轻挑眉尾:“对吧,赵府尹?”
赵渝如旁观者,站在灯影下冷冷望着两人,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淡淡道:“嗯。”算是回应吴南枝。
赵渝转身吩咐小厮备好马车,馀光不经意地扫过吴南枝那双手。
雪白的细布不知何时渗出鲜红的血来,可能是刚刚行礼时动作太大,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也可能是昏睡时被这沉重的满絮锦被压出血,历经一层层细布,现在才慢慢显现出来。
这灼伤,本不该有的。
至少在赵渝的梦境里,吴南枝只是喝了含有春药的酒,醉晕过去。
这伤与他无关吗?未必。
若不是赵渝,她成婚之日就不该是今日,也不该被匪徒追杀,更不该受此灼伤……根源终究在他这里。
吴南枝这人向来娇气得很,破点皮都要闹得天翻地覆,这麽严重的灼伤倒是一声不吭,也不知她如何忍过来的。
赵渝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吴南枝不敢直视,忙下榻穿鞋,动作太过慌张,只套进去一只脚,另一只脚怎麽也穿不进去,忍不住微微撅起小嘴。
“坐好。”赵渝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南枝穿鞋的动作顿住,不解道:“赵府尹,不是要出府?”
“十二娘,你手上渗血了!”赵时安这才发现不对,命婢女道:“快拿药箱来。”
外头的婢女应喏,拿来药箱,取出里头的雪草药膏。
南枝望着赵渝,在他复杂而冷静的目光中,缓缓坐下,伸出双手让婢女给自己涂抹药膏。
不知为何,她从赵渝的目光里窥探出一丝愧疚。
外头有小厮回禀道:“七郎君,已备好了夜行的马车,何时啓程?”
赵渝淡淡道:“明早。”
不等南枝反应过来,赵时安先惊讶:“十二娘,长兄这是准许你留在府里了!”他转头看向赵渝,笑着作揖道:“多谢长兄!”
南枝勉强挤出笑意,道:“多谢赵府尹。”
“不必。”
赵渝话毕,转身离开茶室,走出偏院後,径直往南院方向去。
茶室里。
南枝手上已经缠上了新的细布,不再有血渗出。
赵时安放心下来,又问婢女道:“可曾熬好了青竹方?拿来给十二娘喝下。”
婢女回道:“回禀九郎君,青竹方已经熬好了,正在外头晾着,只是吴娘子尚未吃东西,不能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