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单独送给赵府的见面礼,与你无关。”南枝直起身,挑眉看他,“阿衡哥哥,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好,好,听你的。”他无奈笑着摇头。
“赵渝……赵渝……到底送什麽才好?”南枝望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兵器,低声沉吟。
店主察言观色,热情接话:“小娘子这是还要送一位贵人?不知对方平日习惯用什麽兵器?”
“他是文官。”南枝道,“不用兵器。”
店主道:“文官雅士也常佩宝剑以示风骨,小店有几把上好的宝剑,剑身轻灵,装饰雅致,小娘子可要一观?”
南枝仍是摇头:“太过贵重了。”
店主道:“礼重方显情谊深啊!”
南枝道:“我和他情谊不深,泛泛之交。”
店主了然,又推荐道:“那不如看看这几把嵌玉的匕首?小巧精致,可悬挂腰间作为佩饰,既不张扬,又显身份。”
南枝依旧觉得不妥:“与其他礼物相较,显得太过寻常,他一眼便能看出我没有用心。”
最重要的是赵渝常在圣上跟前行走,身上不方便佩戴匕首,即使是没开刃也不行。
一旁的周洛衡道:“赵府尹平日公务繁巨,常需伏案批阅文书,不如送他一方上好的徽墨,或是狼毫笔?”
南枝仍是摇头:“他父母与幼弟所得皆是兵器,独他不同,反倒显得突兀生分了。”
她在铺内缓步细看,目光掠过各式兵刃,忽然被角落里几块不起眼的深色石头吸引。
它们被妥善收放在一个木匣中,大小不一,其中一块的石头表面似乎有着天然的水波状纹理。
“这个砺石也出售麽?”她指着那块有水波纹的石头,开口问道。
店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立刻显出几分自豪:“哎哟,小娘子真是好眼力,别看它只有鹅蛋大小,其貌不扬,这可是从西域大宛传来的矾矿,经它磨出来的刃口,锋利无匹,光可鉴人……”
南枝问道:“不知作价几何?”
店主道:“我是从胡商手里收来的,价钱倒不算太高,就是特别难得,我们铺子里的匕首都靠它开刃,你要是买走了,我们这生意可得停半个月。”
说话时,精明的眼眸一直打着转。
若依着从前的性子,南枝怕是早已掷下重金买下整个铁匠铺,可如今身在长安,银钱需算计着花费。
即使知道店主在等她擡价,她也只能沉默片刻,对周洛衡道:“再去别家看看吧。”
周洛衡道:“好,实在不行再回来。”
走出宇文铁匠铺後,南枝又接连问了几家打铁铺,虽有砺石,却要麽质地粗糙,要麽形状不佳,皆不入南枝的眼。
她走在街上,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罢了,买个普通的给他就行,反正也没什麽交情。”
周洛衡指着一家铁匠铺道:“这家的砺石刚刚我们看过,虽不及宇文家那块,可质地尚可,用着也趁手。”
南枝正欲进店问价,忽听宇文铁匠铺的店主从後面追了上来,远远就扬声唤道:“诶,小娘子,原来你在这里,来来来,这砺石我卖给你了。”
南枝讶然回头。
只见那店主快步跑上来,手中正捧着方才那块卵圆砺石,脸上堆着笑:“小娘子,你若是真心喜欢,这块石头,某便割爱让与你了!”
“当真?”南枝惊喜之馀,不忘问价,“需多少银钱?”
“这个需十两……”
店主话一出口,便觉後头有寒光刺过,话音一顿,立即改口道:“但看小娘子是真心识货之人,某今日便结个善缘,七两!七两银子拿去!”
“七两?”南枝愈发惊讶,“店主方才不是说,离了它,铺子生意得停半个月?”
“说来也是巧了!”
店主一拍大腿,拈着胡须,笑容更盛,“方才二位贵客刚走,那位常来往的西域胡商正好又来送货,带来的货里竟有一块品质更胜此石的!如此,这块让与小娘子,也不算埋没了它,某这铺子也不至于停了生意,岂非两全其美?”
其实来的不是胡商,而是一位身着紫金圆领官袍的男子,神色冷峻,出手就是千两,厉声命他把石头卖给这位小娘子。
店主不知所以,浑身冷汗,赶紧跑出来找人,幸好这小娘子没走太远,否则他那铁匠铺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店主了。”
南枝虽觉有些蹊跷,但终究如愿,便从荷包里取出银钱:“连同先前定下的那对雁翎弯刀和柳叶雕翎箭,一共是三十两,请你收好,打造完成後,烦请直接送至北康坊的紫云客店,交给陈珠玉,就说是吴姓小娘子所订。”
“好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店主连连应承,小心地将那块砺石用软布包好,递给南枝。
南枝接过,小心地收入袖中。
周洛衡陪着她走出喧闹的东市,一路送她回到紫云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