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夜深,变故骤然降临,六陶率先高烧昏倒,沈折舟的身子也开始滚烫如火。
桑雾立刻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我不走了。”
沈折舟却咬牙坚持,面色青白,浑身颤抖:“你必须走。离开这里,活下去,再想办法救我们。”
桑雾摇头不肯:“如今你们病成这样,我若走了,你们还能活吗?”
日复一日,情势愈发恶劣。
疫区里药物断绝,食物稀少,饥饿与病痛像两只猛兽撕扯着衆人的意志。
撕心裂肺哭喊声时不时在响起,凄厉而绝望。焚烧尸体的黑灰随风飘散,漫天飞舞,像是诡异的黑雪落下。
这一切让桑雾心中涌起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情感——怜悯。
桑雾渐渐看清,翟郡与太傅根本无意救治,反而故意切断供给,冷眼旁观。
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要借这场疫情,彻底葬送沈折舟一行人的性命。
桑雾却始终没染上疫病,她成了这疫区唯一健康的人。
她站在废墟般的城北,心中满是疑惑:“为什麽只有我没有病?”她轻声自语,眼神里有惶惑,也有一丝惴惴不安。
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旁。
“你不会得疫病的。”崇魅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桑雾擡眼望向她,追问:“为何?”
崇魅凝视着她:“你听说过蜚吗?”
“蜚。。。。。。传播疫病的妖兽。”
“只要他的一滴血,就可造成如此的瘟疫。”
“那该如何解?”
“你当真要救他们?”
沈折舟和六陶正艰难支撑着身体,周围的流民痛苦不堪,许多孩子哭喊着依偎在母亲怀里。那一幕让她心底泛起不忍,她坚定地点头:“我想救他们。”
崇魅施法,伸手轻点她的手腕处。随着纹契的破裂,一道缝隙乍然显现,金色的暖流从中涌出,汇聚到她的掌心,像是晨曦初照,温润而神圣。
桑雾望着掌心的光芒,“这……究竟是什麽?”这句话在梦境时她就想问了。
“是神力。”
“神力?”桑雾不解地望向崇魅,“我只是个采药女,怎麽会有神力?”
“你体内流淌的,是云墟丘文泽山君的神力。她是掌管万妖的神女。”
桑雾觉得不可思议,这对她来说,就像突然有人告诉她,她其实是皇族血脉般荒谬。
“那为何我之前,从未感受到过这股神力。”
崇魅目光微敛,耐心解释:“因为有我在。我与这神力互相牵制,作为一道封印。若没有我,你凡人的躯体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只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她见桑雾痴痴看着掌心,又安抚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助你融合神力。”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神力为何会在我体内?我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崇魅摇摇头,“关于这一段故事,我也不得而知,想来是文泽山君的安排吧。”
“那……我要如何使用这神力?”
崇魅擡起手,指向远处的高处,目光如炬:“跟我上去。”
桑雾刚要擡脚,却发现自己竟轻盈地离开了地面,身体缓缓升起。风拂过耳畔,她的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那是一种摆脱凡尘束缚的自由。
崇魅静静守在她身侧。
桑雾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飞快结印,唇间轻声吟诵着崇魅教给她的口诀:“以吾之魄,祭告上明。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片刻之间,一股纯净无比的神力自桑雾体内涌出,宛如夜空中的繁星洒落,点点光辉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疫区。沉睡的病人们在这温润的光芒中,眉头渐渐舒展,痛苦似乎一点点被抚平。
她的这股神力,被藏身黑暗中的魇妖楼弃所感知。他眼中闪过兴奋的阴鸷光芒,低声喃喃:“果然是你。”
话音未落,他轻轻一挥衣袖,四个漆黑无面的影子分身悄然出现,朝神力的源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