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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刘柳小跑上楼，在大书房门前遇到老大和陈姨。“柳儿，慢点，坐了那麽长时间飞机累了吧。我让丽姐给你煮杯茉莉花茶。”“谢谢陈姨！”陈姨下楼去，刘柳向老大问好，跟着他进屋。

云天进门时，十个人分坐在大沙发和会议桌前，各做各的事。讲电话的讲电话，敲键盘的敲键盘，看手机的看手机，但相互间没有交流。云天走到主位上坐下。大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睛聚焦到他身上。他扫视了一眼大家，用异常平和的语气说道：“我把融信给别人了。”给别人了？给谁了？为什麽？大家心里一紧，他们知道自己只是被告知，这是他最後的决定。没有为什麽！大家低头不语，这种气氛，安静得可怕！云天站起身，准备要走。杭青默默地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大！”大家也都站起来，同时叫了一声：“老大！”云天原本平静的心，顿时翻起惊涛骇浪，他的手掌紧紧抓住身旁的沙发，站住了脚步。“老大，无论你做什麽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云天没有转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声音分明有些哽咽，他迅速地走出书房，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下。

大家愣愣地坐着，手里的事情已经无法再继续。潇潇第一个哭出声，几个女生各自擦着泪，男孩子们没有安慰她们，他们的心里也五味陈杂。一个融信承载着他们成长的印记，从一张张办公桌，到一张张打印纸，从一份份文档，到一次次谈判，哪一件没有浸泡过他们的汗水。别人的童年是在父母的臂弯里度过，他们的童年是在家和公司两头奔跑。陈姨听见潇潇的哭声，走进门来，潇潇趴在陈姨身上，哭得更伤心。她来到大宅时，融信已经走上正轨，她和温岚的学习底子差，所以寒暑假她们要跟着云天和男孩子们出去跑业务，她们的交际和酒量就是在那个时候练成的。融信的一些稳定关系也都是他们在那个时候打下的。融信是大家满满的回忆，随意摘出一个片段都有他们的欢笑和泪水。融信之于他们，就好像亲兄弟，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融信之于云天，更好比亲生的孩子。他如何舍得？大家一时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所以都沉默了，暗自神伤。“孩子们，今天就留在锦江过夜吧。没有融信，还有锦江，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听到陈姨这句话，大家的心情才稍有缓和，各自收拾东西回房。

杭青没有回房，她想走走，她的头疼得无法思考，夜晚的风啊，快些带走头脑中的杂念，还给她一丝平静和安宁吧！她来到草坪北面的小花园，云天正坐在那树下的秋千架上，闭着眼，任由它晃动。他应该比我们都痛苦吧！杭青在秋千架旁的小石雕上靠着，直到云天睁开眼。“想问什麽就问吧。”“因为于露吗？”“不全是！”“将是什麽人接管融信？”“以後融信将姓公，而不姓私了。”杭青突然白了一切。白岩说有人找了老大，老大又提出了开放的倡议，原来这盘棋早就开始下了。“融信的发展一直都不违背政策！”“确实如此，所以，第一次见面说这个事情，我拒绝了他们。他们也不再提起，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是你的心境变了。”“是啊！特别是从朴海回来之後，我真的特别累，过去没有什麽感觉，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机械地工作生活，但是有了于露就不一样了，她让我体验到自己还可以有另外一种生活。所以当失去她时，我整个人都垮了。”“白岩和肯很夸张，他们说再这样下去要将你送去戒烟戒酒的收容所了。”云天轻松地笑笑。“最後，我还是签了离婚协议书，同时也决定考虑他们的建议。”“所以在新兴産业大会上，你放出了那麽重磅的消息。”“我想更名正言顺地放手。至少让这一切看起更有价值。”“有价吗？”“股权的转移虽然是按市场原则进行的，但我对价格已经无所谓了。”“都准备好了吗？”“跟你们讲过之後，对方的人就过来接手。官方消息，还要等双方都交接完毕，再发布。”“于露知道吗？”云天摇摇头。“这是唯一的方法吗？”“不唯一，但应该会最有效。我知道她也很想回到锦江，但我们隔着高山大海，她拼命地向我靠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她的选择最终帮我下定了决心。就像那个在MONY的夜晚，她让我决心放弃韩玉梅。”“老大，你不愧是我们的老大。虽然我的心里异常难受，但我不得不为你鼓掌，你的勇气前无古人後无来者。”“你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完全不需要融信为你们撑腰。对融信的感情，让你们难过，这是我最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老大，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给了我们除了血缘以外的任何东西，你是我们的家人。这麽多年，我们多想你能真正幸福，但这个幸福我们给不了。于露能给你这个幸福，无论什麽样的代价，我们都支持！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融信的付出就值得！”“我二十几年闯荡，最骄傲的不是融信，而是你们。特别是你，跟我吃了不少苦，却也没有特别为你准备什麽。”杭青听到云天这样煽情的话，转过身去趴在石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别哭了。做大事的人，别像个小孩。”杭青擦干了眼泪，这两年她真的是把过去二十几年攒下来的眼泪都流光了。“除了主营业务，酒店和股权投资呢？”“酒店四家：北京上海大连深圳全部给白岩，股权投资谭明和白岩一人一半。到时候酒店和股权投资，他们会摘出来另立。融信的股东份额还是平行转移，为了融信到时候不会巨震，这是他们答应我的条件。”“金星也要放弃了？”“放弃吧！保留知会轩就好。这麽多年，你担了太多风险，也该让你轻松轻松了。”杭青看着远处的灯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金星也是她的意义和价值，如今她要放弃过去，转变身份，如何找到对等的舍与得，她一时还想不明白。她怅然地走出草坪。等到她迈进回廊，看见迎面而来的白岩，她似乎懂了，对着白岩担心的表情回以微笑，两人相拥着走入前厅。

融信正式开始做交接的流程。周一的上班邮件上，大家收到了融信改制的邮件，一时全体哗然。整整一天，大家都没能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最焦头烂额的恐怕就是谭明了。谭明比云天小2岁，他非行伍，是云天来北京时才认识的。打天下，他不行，但治天下，他是一把好手，更难得的是，他和云天在生意上有着十足的默契。所以，这些年云天偶尔玩点赛车，玩点音乐，或者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都放心地把公司交给谭明。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融信的小老板。融信对他而言虽不及亲儿子，那怎麽说也是个干儿子，不仅仅是一份事业那麽简单。云天离开後，他还要和融信继续生存下去，所以，这个心里的坎云天来跨，而现实中的重担还得他来挑。

“李伟，谢谢你，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还不是那麽一无是处。”“于露，你在开玩笑。你怎麽会一无是处呢？过去你只是还没有发掘出你的潜力。”“离我的小目标只差50万了。下个月再拿到这笔钱，我就成功了。”“老大支持你的事业吗？”“支持啊！他不支持，你也不敢教我投资。”李伟尴尬地笑笑，她说的可没错。但李伟心里怎麽还有点打颤。

“露，听说你今天回厦门？”“你怎麽知道，我还打算中午再给你们电话。”“中午回来吃饭，你爸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小龙虾和丝瓜鱼片。”今天于露回厦门给李伟一个文件签字，想着从在上海遇见爸妈，几次来厦门也都匆匆来去，一直忙到现在都未曾回去看他们，这次来陪他们一天，也给自己放个假。

今天她先约了赵菁。“于露，你最近真是个大忙人，我要见你一面都难。”“过去我的时间多得是，整天耗在马路上逛来逛去打发时间。现在又感觉时间不够用。熬夜熬得我的黑眼圈多厚的粉都遮不住。”“真要攒到1000万？”“先达到这小目标吧。”“小目标？我和彭飞累死累活刨去房贷一年也攒不了50万。天哪，你接下去不得赚他一个亿了。”赵菁觉得于露变了很多，不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女生，也不再是那种擡眼看人就羞涩的清纯样子。她的自信和坚定从她的笑容中洋溢出来。赵菁在她面前反而逊色了不少。“开玩笑的啦。你最近还好吧？”“挺好的。”赵菁和奚彭飞没有什麽大变化，每日上班还月供，偶尔出去出差加旅行，也正计划备孕，准备迎接三人世界的生活。这周周末他们回厦门来和父母团聚，他们定期有这样的安排。她告诉于露家是心灵的港湾，人总是需要时不时地靠岸，再出发时才更有力量。漂泊中有可以靠的岸，才不会迷航，才有希望。于露听到赵菁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