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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韩玉梅的父母退休後一直住在太原，虽然他们只有韩玉梅一个独生女，但跟她很少往来，过去他们不同意她嫁给云天，後来，他们看云天是一个好孩子，又让她要跟云天好好过日子，但韩玉梅不听他们的话，气得父亲跟她断绝了关系。韩玉梅出国太久了，关系网都在国外，国内的老同学，老朋友因为她性格的缘故都不愿跟她往来，回到国内她无处可去。她开着车在北京的街上逛了一圈，夜幕降临了，她不知不觉来到了张九胜的九胜豪庭。张九胜是九胜集团的老板，也是韩玉梅的大学同学。大学时，他就喜欢韩玉梅。韩玉梅是一个很外向，很会来事的女主，男生都愿意围着她转。张九胜则是一个很闷的人，没有什麽口才，又没有什麽特长，长得还不怎麽样，这样的人早早就被排除在韩玉梅的追求者之外。但是张九胜又是一个很长情，很执着的人。在执着上，他绝对跟云天有一拼。他一直没有结婚，估计是一直都没能走出韩玉梅的这个坎。韩玉梅的暧昧也是他一直未能解脱的原因。不过，张九胜却是一个正人君子，虽然韩玉梅跟他玩暧昧，他却从未越雷池半步，在韩玉梅和云天的婚姻存续期间，他和韩玉梅保持非常清白的关系。这点云天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他们的兄弟情从认识韩玉梅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从未变味。张九胜一个人不喜欢住在小湖山庄，九胜豪庭是九胜集团开发的一个高级楼盘，他自己留了一个顶楼复式。在九胜豪庭的家里，他为韩玉梅端来了一杯热咖啡，又为她煮了一份牛排晚餐。韩玉梅简单地洗漱了一番，默默地坐到餐桌前，心情还是那麽糟，表情还是那麽痛苦，这回她是真的痛苦，不再是僞装。她吃了两口牛排，喝了两口咖啡，摇摇头，推开了盘子，再也吃不下了。张九胜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她突然歇斯底里地转过身，对着张九胜，哭着说：“他真的要跟我离婚了，还让我净身出户。为什麽？为什麽你们男人都那麽善变？”张九胜把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放好，退回到身後的沙发上。“离了也好！”“连你也这样说，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们兄弟情深是吧，你不要以为我跟他离婚你就有机会了，别做梦了。”韩玉梅说完双手捂着脸，又一阵哭泣。“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公司还有点事。”他提起衣服走出了门。“你们都走吧，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韩玉梅气急败坏地把沙发上的抱枕，一个个地朝门口扔去。她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个北大校园里的小公主，刁蛮无理，任性骄傲，身边的人也没有变，只不过这麽多年已经厌倦了，走光了，留下她在原地，成了孤家寡人。张九胜在地下停车场，抽了一支烟，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到最後，眼泪竟然不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朝着车子一下下狠狠砸去，拳头被血染红了。他曾无数次地幻想，如果韩玉梅和慕云天的婚姻破裂，他能名正言顺地和韩玉梅在一起。现在他们离婚已成定局，自己为什麽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心痛不已，好像失去这份感情的人是他。这麽多年，他已经习惯仰望，那份爱如同一颗永远也够不着的星，现在这颗星向他眨眼，他却害怕了，他害怕他会是第二个慕云天，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摘下它了。

掌灯时分，白岩进MONY时，店里客人还很少，肯在吧台调酒。“难得啊！小裴，我一直跟你说要让你们老板多下来活动，否则他那一身功夫要废了。”小裴微笑着，手里不停活儿。“今天怎麽有空到我这里来？最近不是离婚案忙得脚不沾地吗？”“给我一杯新加坡司令。”“你一个老白干对瓶吹的人，今天要这个十几度的酒？”“我开着车。”“不会是杭老大又给你脸色了？”“就兴你有人管。”“扯远了，刚问你离婚案的事。”“何律师看了我和杭青给的文件，马上就说这场官司十拿九稳了，我就全权交给他了。板上钉钉的事。”“话说老大一面是海水，一面是火焰，翻起脸来还真是毫不留情。我听说，那天韩玉梅到锦江去闹了。”“温岚跟你说的吧，估计是听潇潇说的。”“别管谁说的。老大这回是铁了心。”“那是肯定的，保险柜的钥匙都拿出来。”“你说你混的，这事儿我们不知道就算了，连你也瞒着，杭老大虽然被老大骂的最多，说到底还是最信任她。”“你是在挑拨离间，你知道吗？”“我就挑拨了，你们俩我能挑拨谁啊。我夸她，你倒来气我。”说着一杯新加坡司令用力拍在桌上，8分满洒得就剩半杯，转头不理他了。“诶诶，真是小气鬼，这个算半杯的钱哪。”正说着，白岩的手机响了，是李伟。“白岩，我到北京了，你回来了吗？”“我也刚到。在MONY吧，过来喝一杯。”挂完电话，白岩又对着肯喊道：“我刚回来，就给我脸色？”“给你脸色怎麽了。你说话，我就不爱听。”“行啦，行啦。小气扒拉的。李伟一会儿过来。”“厦门那个李伟？”“对。”“看来他也挺会玩的，跟老大玩得来的人可不多。”“还行吧。主要人不错。”

“李伟，介绍一下，这个是MONY的老板肯。肯，这是李伟。”“幸会！”“幸会！来点什麽？”“可可费兹吧。”“你们今天都来喝饮料的。”“我最近酒精过敏。”“我看不是酒精过敏，是查岗查得严吧。”三人一同大笑起来。“起初是这样，但现在自然不爱喝了，也挺奇怪的。”“你看我这吧，政府严，家教严，生意是越做越回去了。要不是房子是自己的，卖酒不够付这房租的。”“现在生意都难做。我那边几个科技公司，这两年也是吃老本。”“李伟，上次安排得不错，还没正经谢你。明天我组个局，老大应该是没有空来，到时候叫一些好朋友，大家聚一聚。”“说到老大，差点忘了。”说着回到车上，拿了一包东西进来。“这是上次音乐节的一些照片，我请人精修过，拍得都不错。没有装裱，你挑好的裱吧。还有这个是视频。”肯接过去，看见老大的衣服，差点笑岔气了。“我说白岩，你们真是够大胆的，他平时都是正装的，冷不丁真认不出是他。”“不过真别说，他穿上这个还真有点摇滚气质，年轻个十来岁。”

慕云天站在融信大厦32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向高楼林立的商务区。这一带在二十年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当时谁能知道二十年後竟是这般繁华。融信大厦三栋32层高的主楼由一片挑高三层的扇形翼楼连接，形成商务区最具设计美感的办公大楼。每个出入这里的员工都因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上班而骄傲不已，融信成了高端商务的代名词。而这华丽的背後藏着多少血泪，多少辛酸，恐怕只有慕云天一个人知道。二十二年前他刚从部队出来，在韩玉梅的追求下，他从太原来到了北京。在北京，他到处闲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麽，能干什麽。那段时间，有爱情的滋润，又有韩玉梅养着自己，他毫无追求，每天得过且过。有一天，噩耗传来，父亲突发心梗离开了人世。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在父亲的墓前，狠狠地磕头，磕得血流满面，又疯狂地抽打自己，姐弟几个人拉他不住，最後还是母亲忍住了悲伤，把他抱在怀里，他才停止了疯狂的举动。大家在父亲的墓前哭作一团。云天是大连人，父母都是大厂里的工程师，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姐弟读书都非常出色，唯独他从小不爱念书，跟人上山下河，到处疯跑，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为此他没少挨父亲打，初中毕业时父亲直接把他送进军营，想要磨磨他的性子。在部队时，他确实锻炼了很多，但是文化程度低是他的短板，两年後，他从太原退伍了。自从离开家，他很少回大连，但是父母对他的牵挂无时不在。有时候母亲让父亲跟云天说个电话，他总是说，说什麽说，等他混出个人样，才来跟我说话。父亲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总是让母亲给他寄钱，寄东西，让姐姐时不时地问问他最近过得怎麽样。而云天面对家人的关心询问，总是满嘴胡编，又怕韩玉梅看不起他，把家里寄来的特産随意地丢弃。父亲的离开，就像当头一棒，让他彻底地从韩玉梅的温柔乡中惊醒过来。他告诉韩玉梅他要创业。最初他不知道要做什麽，但是父亲的死一直徘徊在他的头脑中，他从报纸杂志中了解到冠心病患者可以通过安放支架来疏通血管，从而降低心梗概率。他决定就从这个心脏支架做起。可是还没等他开始干，韩玉梅就一盆冷水泼到他头上，她明确地表示，创业可以，但是做这个费钱，收效很小，国内现在的技术根本就无法跟国外的竞争，如果他坚持要做这个，她就跟他分手。云天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分手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让他放弃这个新材料他也不愿意。正当两个人争论分歧的时候，突发了一件大事。韩玉梅的父亲韩东海连夜打电话叫慕云天到太原去。当时韩玉梅的家人是极力反对韩玉梅跟慕云天在一起的，现在突然叫他去，慕云天心里有点害怕。在太原的家里，韩东海跟慕云天说出了实情。北京的一个商人为了贿赂他，用他手里的一块地皮交换了部队的一个大项目，本来已经谈妥了，谁知道这块地皮还抵押着，债主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这条线索，把韩东海给扯了出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云天抛出去顶罪，他能保住官位，地皮也能保住，至于云天的刑期，他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疏通。他同时也承诺，如果云天帮他渡过这一劫，他可以同意他和韩玉梅的婚事。他头脑一片空白，自己到底该怎麽选择，他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韩玉梅哭着找到他，求他救救自己的父亲，他看着伤心的韩玉梅，心里十分不忍。但是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一生清白，自己一事未成，反而先进了监狱，怎麽对得起他。在北京的出租屋内，他闷头喝下了小半瓶老白干，呛得眼泪直流。过了几天，他踏上了去往太原的火车，又以经济犯的罪名被押解回北京，判处了三年的有期徒刑。北京的那块地皮韩东海代为支付了1000万元，这个案子算是彻底了结。云天到太原的时候，他跟韩东海谈了一个条件，他说他可以代替他去坐牢，但是那块地皮他要。韩东海想，那块地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什麽可以支撑的商业，而且北京不是自己的大本营，女儿对他又那麽上心，给他也可以，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当时那块地皮的债权人要求支付2000万的解押金，而贿赂他的那个人拿不出这麽多钱，最後，韩东海帮着分摊了1000万的解押金，但是他也表示，这1000万，以後慕云天要分期还给他，云天同意。这块地皮就是现在云天脚下占地80000平的融信大厦和其附属用地。由于商务区的规划，这里变得寸土寸金，单是这块地皮，现在的价值在十亿元以上。云天并没有因为顶罪的缘故怨恨他的岳父岳母，反而比韩玉梅更孝敬他们。後来韩东海表示不要他那1000万，但云天不肯，公司效益好起来之後，他陆陆续续给了他们1亿元作为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