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摄政王府,书房。
楚肆听着萧寒的禀报,指尖在舆图上南阳至京城的一处关隘轻轻一点。
“长公主府的人已经动了。两队人马,一明一暗。明处是府兵,借口巡查河道,已出京三十里。暗处是豢养的死士,精于追踪袭杀,昨夜便已离京,走的是官道旁的密林小路,目标直指南阳方向。”
他擡眸,眼中是洞悉一切的冷芒:“她果然沉不住气了。既要拦截那封‘求救信’,更要抢先一步,拿到或毁掉南阳可能存在的‘凭证’。”
“王爷,我们的人已沿途布控,是否……”萧寒做了个斩截的手势。
“不。”楚肆否决,“让他们去。传令下去,沿途关卡丶驿站,对长公主府的人,一律放行,不得阻拦。再派一队我们的人,僞装成商队,与那队死士‘偶遇’,适当透露些南阳老太太近日忧心忡忡丶似乎正在整理旧物的消息。”
萧寒瞬间明了:“王爷是要坐实南阳有‘凭证’的传闻,引他们更快入彀?”
“不仅要引他们去,还要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楚肆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长公主生性多疑,若太过顺利,反会让她起疑。有些无关紧要的‘阻碍’,才能让她更加确信目标的真实性。”
他顿了顿,看向静立在一旁,始终沉默的江挽青:“江二小姐,你以为呢?”
江挽青自听到长公主派出死士前往南阳时,心便揪紧了。祖母年事已高,虽有忠仆护佑,但面对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她不敢深想。
她强迫自己冷静,迎上楚肆的目光:“王爷算无遗策。只是,挽青担心祖母安危……”
“本王已派人快马加鞭,先行一步,暗中护佑老太太安全,并将她暂时移至他处。”楚肆语气平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祖母,会是这盘棋最重要的活证,本王不会让她有事。”
江挽青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涌起一丝复杂的感激:“谢王爷。”
“不必言谢。”楚肆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接下来,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江挽青心神一凛:“王爷请吩咐。”
“长公主心思缜密,仅凭南阳的动向,未必会让她亲自现身。”楚肆缓缓道,“我们需要一个,让她不得不来的理由。”
他取过一张空白的拜帖,推到江挽青面前。“以你的名义,三日後,去慈恩寺,为你姐姐做法事。”
慈恩寺!
江挽青瞳孔微缩。那是姐姐婚前最後去过的地方,也是可能与长公主有过交集的地方!
“王爷是想……”
“守株待兔,抑或是……请君入瓮。”楚肆声音低沉,“你姐姐的死,与‘玉堂春晓’香脱不开干系。长公主若想确认你是否真的查到了核心,或者想看看你是否带去了什麽‘不该带’的东西,慈恩寺,是她最容易下手,也最可能亲自现身探查的地方。”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以自身为饵,引毒蛇出洞!
江挽青几乎没有犹豫,她拿起笔,蘸饱了墨,在拜帖上落下自己娟秀却坚定的字迹。
“挽青,遵命。”
楚肆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动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这份胆识,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萧寒会安排人手,混入香客僧侣之中,护你周全。”他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记住,你的任务,是让她看到你,让她疑心,让她按捺不住。而非与她正面冲突。”
“挽青明白。”
三日後,慈恩寺。
古刹森森,钟声悠远。因非初一十五,香客不算太多。江挽青一身素白孝服,未施粉黛,苍白的面容在缭绕的香烟中更显脆弱。她在秋痕的搀扶下,于大雄宝殿为姐姐点燃长明灯,捐了香油钱,又请了两位僧人于偏殿诵经超度。
她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数,神情哀戚而专注,仿佛只是一位沉浸在丧姐之痛中的普通女子。
然而,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她。
江挽青能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视线。她知道,鱼,已经看到了饵。
诵经声梵呗声中,时间缓缓流逝。就在法事即将结束,江挽青准备起身离去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略显尖锐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