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兔在叫自己,裴牧青像是短暂地脱离,又回归到这副躯壳。他目光下扫,看着屏幕里一张潋滟的脸蛋,雾蒙蒙的杏眼,还有唇上因为刺激咬出的一抹红痕,艳红的,水润的,像他们初秋买的水蜜桃,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沾染满手的黏腻。
他修地将目光收回,撇过头,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喉结滚动,"不会坏掉的,会很舒服。"
冬天的天色亮得晚,到现在还是灰蒙蒙的模样。裴牧青住的房间有一面落地窗,对着路旁摇曳的树林。风过时,总会扰动枝叶乱晃,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惊起几只飞鸟,发出几声像是哀哀的丶无助的鸣叫。隔着窗上未褪的霜花,树影投在上面,朦朦胧胧地,扭动着。
裴牧青无意识地冒出两只蓬松的大耳朵,也精神抖擞地晃悠着,将主人的心境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他看着窗外,双耳带着耳机,听到窗外无规律的急促的鸟啼声,脑中却无端地描摹那边的场景,带着清晨的薄雾,影影绰绰,又不敢深究。
轻而抖的一声闷哼,传来手机掉在被子上的声音,裴牧青烫着双颊,堪堪低头,才敢看着一方屏幕里的乌黑发梢。
小兔觉得像是飘在浪上,没有任何的依靠,巨大的欢悦让他感到恐惧而无措,他叫着裴牧青的名字,听到他的回应,鼻尖是裴牧青常用的香水味儿。他感到安心,便任由风浪将他抛起,坠落,又托住。
他微微张着唇,逸出轻飘飘的气声,目光涣散了一瞬,连带着兔耳朵都无力握着手机,一起坠落在软绵绵的被子上。
“裴裴。”无由来地,他抖着声叫着,眼睛亮晶晶。
“我在。”那端传来熟悉的丶令人安心的回应。
缓了一会儿,小兔伸出哆哆嗦嗦的兔耳朵,把手机扒拉过来,勉强对着自己,用浸着蜜一样的声音,轻声地描述,“刚刚,兔好像飘起来。”
“嗯。”
“你为什麽不看看我。”小兔餍足地眯着眼,蹭蹭裴牧青的枕头。
裴牧青只好忽视滚烫的眼眶,看着屏幕里散发着懒散气息的脸,沉默了一瞬,他稳着声哄道,“还难受吗?”
小兔摇摇头,眼神还飘忽着,显然还没缓过神来,“有点像梦见你。”他回味着,很诚实地分享自己的感受。
裴牧青的呼吸又急促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手隐约露出青筋。
“嗯。”
小兔正舒坦着,没有注意到裴牧青的心不在焉和敷衍,“比那些梦好,像是你一直在摸兔子,不会突然落空醒来,很舒服。”
“你为什麽又不讲话?”小兔半阖着眼,迷迷瞪瞪地瞧着突然黑屏的手机。明知道裴牧青感受不到,还是撒娇一样蹭蹭手机。
“在想事情。”裴牧青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什麽?”那边声音懵懵懂懂,带着潮和热。
“想早点回去见你,好想你。”裴牧青声音沙哑,罔顾滚烫的面颊和耳根,说一句未完的孟浪话,“想抱抱你,想……”
看着你的脸,感受你的呼吸。
小兔拨弄了下自己汗湿黏着的兔耳朵,带着口干舌燥的难耐,一把绵嗓子还是大胆直白,“刚才很舒服的时候,兔也特别特别,特别的想你。”
对面沉默着没有回答,电流声传来一些杂音和呼吸声。
“等你回来,记得先亲亲我。”
“我记着的。”
“你先起来,去换一身衣服,头发都湿了,当心着凉。”裴牧青坐在黑暗中,把手机放在腿上,空出手,看着小兔亮晶晶的眼睛,湿漉漉的兔耳朵,缓慢地叮嘱。
“嗯……”小兔蹭着枕头,懒洋洋地,用含春的眼扫过屏幕,又闭上眼,“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吧。”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隔着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裴裴。”
“嗯?”
“你也不舒服吗?”小兔翘起一只兔耳朵凑近手机,听到裴牧青那边呼吸有些急促。
“……没有。”半响,那边才传来一句暗哑的声音。
等到天亮得晃眼,这通沉默的,只有彼此呼吸陪伴的电话才挂断。
在裴牧青的督促下,小兔掀开被子坐起来,准备下床换一件衣服。脚着地的一瞬间,他踉跄了一下。
?小兔竖起耳朵,疑惑地盯着两条软绵绵的腿。
慵懒地走进卫生间里,他擡手换掉弄脏的裤子。小兔突然愣住,手指往後摸了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手里的绒毛蜷缩成球,轻微颤抖着。
这团湿漉漉的兔尾巴,收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