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自己想,要想试试顾贝曼的斤两,她就得接受女儿的条件。
事业心很重的韩教练想了又想,咬牙了又咬牙。
如果顾贝曼要的只是一双镯子,她根本眼睛都不带眨的就送出去了。
可这不仅仅是一双镯子,顾贝曼要这个等同于要双亲一句认可。这东西一送出去,他们就算不同意,也不能在日後反对了。
韩教练为这件事辗转反侧,夜里都不敢和顾父睡一张床。有朝一日她头一次体会要自己做重大决定的艰难。
从前她做运动员,训练计划有教练安排,胖了瘦了有男伴知道多嘴,後来她当教练不过学着从前,有什麽事也还是跟老公商量。她名义上一辈子都在做自己的主,实际上不过随波逐流。
直到顾父得病,突然变成了一个手不能提的病人,什麽事都不能惊扰一位病人的修养,不然怎麽能说她是爱他的,她是想要他好的。
有朝一日那些所谓的扶持忽然统统撤去,让出好大一片陌生而广阔的天地。她只是习惯了不肯往外走,但顾贝曼的行为歪打正着逼着她要走出来看这空荡而自由的世界。
先从做主要不要把自己家传的镯子给自己的女儿开始。
谈话的第五天,韩晓梅屈服了。
她想,无论如何这个东西是要到顾贝曼手上的。顾贝曼要送人,这事轮不到她管,她当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为净,韩晓梅念叨着,给顾贝曼打了电话,让她滚过来指导。
得了便宜的首席难得有眼力见的低调行事,先来认真看了一遍她手下的所有要参赛的学员,并当场给出了一些切实可行的建议。
当了这麽久舞蹈演员也是没白费的,顾贝曼从舞台效果入手的思路还真有些意思。
花样滑冰本就有冰上芭蕾的美称,它的艺术表现力里有些思维应当同芭蕾舞剧一样,论这个顾首席可不困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挑剔这个表情不到位,那个动作不到位,还有个完全压根浪费选曲,导致诸位选手神色中全是敬畏。
像啊,太像了,不愧是韩教练的女儿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贝曼噼里啪啦指导完,又让他们重新来了几遍。她确实是个事业脑袋,前头和她妈还讨价还价,这时候真是干上头了,下了冰场手把手一厘米一厘米地扣细节。两边都被折磨了一通,甚至最後还是韩晓梅来解救他们的。
首席大师课立竿见影,这些运动员们再次合乐後还真有了些改善。
顾贝曼和韩晓梅并肩站在冰场旁。她伸出一只手横移到韩晓梅面前,摊开,“东西拿来。”
韩晓梅看了一眼她的手,“等下班给你。”
这倒不是推辞,韩晓梅上班确实不带这些累赘的东西。按照约定,她在下班後给了顾贝曼其中一只银镯子。
顾贝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麽,甚至在全锦赛期间贴心的来做售後服务了。
当然,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麽别的心思呢。
女单自由滑的比赛正在进行中,顾贝曼被绑在训练场馆里,看双人滑选手练习节目。一般训练用不上她,只有这种合乐要把整个节目过一遍的时候她才会出现,负责再提出点什麽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她看了这对双人选手,偷偷在心里想难怪在国内拿不到牌,技术难度和艺术表现力都比人家那对冠军选手差远了。
“我真的很好奇,明明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怎麽能被你们演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前面我调整了不是都好多了吗?”顾贝曼站在旁边猛敲护栏,“要不要比赛,要不要拿牌了?”
女伴听她这麽说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敢说什麽。
顾贝曼自己就跳舞,经常和男舞者合作,一看这个气氛不需要说什麽她都能想到,肯定是两个人又吵架了。
双人搭档,无论是哪个领域的双人搭档,外人看来总是甜甜蜜蜜如同世上最恩爱的一对儿,实际上多得是下台就翻脸,从此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要真能成一对甜甜蜜蜜的伴侣,也要担心遇上天妒英才这种事,活生生分割生死,从此天人两隔。
她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男伴,心里实在是厌烦。真正能够跻身一流的选手,即便在台下打到头破血流,恨不得要对方死,但上了赛场也依旧能演出甜蜜勾人的情侣氛围。
连这点本事和心态都没有,来比什麽赛啊!
可惜这群人既不是尹宓那种埋着头刻苦努力的,也没有点要争高的心气,只能让顾贝曼看得心烦。
懒得管他们,等会儿空闲了就去找尹宓。
韩晓梅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见顾贝曼满脸的不高兴,盯着冰面上她那对双人选手在重复开头的编舞动作。
“停,重新来。”顾贝曼拍手示意。
两个人在她的喊节奏里再来了一遍,又被喊停,再来,再喊停。
顾贝曼恶狠狠地叹了口气,“你们俩面对面站好,手拉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半分钟,不许眨眼!”
【作者有话说】
顾姐:还是尹宓好带啊……想念尹宓……放我去看比赛【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