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种大不了就干的性格,反正她不怕和这破烂世界撕破脸皮。
所以最後她留下的问题与其说是在问人要如何摆脱自己的阴影,人要如何反抗自己的命运,不妨说是她在回答。
无所谓,不重要,我不害怕,我总会挣脱枷锁,我总会摆脱阴影。
尹宓比她性格温和太多,她不会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去反抗命运。
曲目临近结束,歌手高声与衆人唱和。他们的声音如浪潮,裹着轰隆的雷霆,将气氛向上推。
有些观衆和着拍子鼓起掌来。
尹宓一手搭在脖颈前似乎是一个扼住的动作,另一手平齐张开,以冰刀刀齿为轴旋步前进到裁判席前。
全锦赛的镜头跟得很漂亮,快速推进给了一个定格。高清的相机连人脸上的毛孔都能摄清,更别提尹宓的脸。冰面是天然的反光板,将场馆的闪光映在尹宓眼瞳,仿若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
顾贝曼听见转播里解说们一声叹息,反应过来又迅速压低声音,以至于末尾变成一个短促的气口。
美,很美,那种我见犹怜宁静宽阔之美。
人唱诵《安魂曲》是为了求得天父垂怜洗涤罪孽,因而角度要麽从审判的神出发,要麽是乞求垂怜的人。
而尹宓的神圣却更像是圣母,她的眼中没有神,没有为衆人求苦负荆棘者。她看不见神圣,只低头看见自己的孩子,如此平静的神圣。
如此愤怒,如此泣血声声的歌曲,却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沉下来。
尹宓说,我永远,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不能,我永远都不能,逃离自己的影子。
那就不能吧。
不要声嘶力竭,不要抓马狗血,只是一路跌跌撞撞,然後释然。
并不是不与命运抗争,而是与自己和解。
这一点是顾贝曼一直做不到的。
尹宓在旋转,黑色裙摆上的红色纹路隐约闪过,展开一朵艳丽的花。
那麽浓墨重彩的一切,却更显示出尹宓的淡。
她好冷静,理智地冷静,理智地发疯,理智地说,唉命运啊,爱咋咋地,反正就这样呗。
这种与她截然不同的坦然,使得顾贝曼完全不能挪开眼睛。
尹宓躬身旋转,手向下伸,头向後仰,去抓浮起的脚,将它带到头上形成一个水滴般的形状。
贝尔曼旋转。
笑容慢慢爬上顾贝曼的脸,但一想到尹宓的腰和腿,她又有点笑不出来。
最後的高音戛然而止,带着尹宓高高擡起的後腿猛然落地。尹宓顺着力道摆动双手向外滑出,完成了最後的结束姿态。
观衆们开始鼓掌与呐喊。尹宓没能第一时间回礼,而是呆站在原地,半张着嘴喘息。
疼痛,那因为上场的紧张与兴奋被压抑的疼痛显示出来。
别,她对自己说,别,别哭尹宓,像点样。
但是疼痛与生理反应不讲道理。眼泪从疼得断掉了一样的脚踝往上不可阻挡地攒动,一直急急向上,在尹宓能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了眼眶这个开口奔涌而出。
一滴两滴,很快眼泪流淌成河,砸在冰面上无声却重如万钧。
镜头只顾着追着她的脸,全然不管大屏与转播前衆人的心态。观衆里有不少是为了尹宓来的,尖叫着在喊“加油”和“不哭”,此声起就撞上彼声,声音混杂得乱七八糟听不清楚。
至于屏幕外最心疼她的那个,已经收了手机往比赛的场馆去了。
没有工作证,赛场顾贝曼肯定是进不去的。她脑子一热走到门口又冷静下来,把手机拿出来给尹宓打电话。还在等分的人自然不可能下台来接她的电话,顾贝曼也没指望这个电话能接通,不过是告知尹宓一声看到了回信。
在场上的那位哭了可能没到两秒钟,就就用力拿胳膊一抹,对着现场露出了一个营业的笑容。
奈何现在的世界什麽都快,直播频道顺着信号就给她传遍世界,留下一些让粉丝发疯的美丽动图。
此刻大家还不知道这套美女落泪的图片会如何疯传。
尹宓只能虚虚点着一只脚向大家做了不太完美的屈膝礼,而後一瘸一拐地走下冰场。
镜头很灵性地给到了她明显不能使劲的脚,让全场又一次响起掌声。
先是一个人,再是一片区,逐渐的有声音响起来。
尹宓的心神被疼痛占据,听不太清他们在喊什麽。直到她一瘸一拐到了场边,被教练一把扶住,连拖带拽地分走了一半的重量,伤脚总算没再受到刺激,也总算没有産出源源不断的疼痛。
尹宓总算能够把脑子里的算力分给别的地方。她听见汇聚成雷鸣的响声。
观衆们在喊,“尹宓!尹宓!”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跟着大佬上班,一天上两天工作量
反正我每天一定会更一章的!
如果十二点来不及,白天也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