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顾父又说:“从来嫁女儿都要问彩礼几何,有车有房,哪里人士。怎麽,她连被问一句都不敢?”
好笑,他女儿同尹宓认识二十年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尹宓家的基本情况吗?
尹宓眼疾手快拽住了要转身回去理论的顾贝曼,朝她摇了摇头,“让我和叔叔说说话好不好?”
“你看不出来吗,他摆明了要——”
“我知道。”尹宓点头,“但别担心,我不在乎。”
“但我在——”
尹宓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朝临床的病人和家属看了一眼。
虽然现在才想起来清场有些迟了,但对方在尹宓的金钱攻势和顾贝曼要杀人的眼神中非常上道地表示,诶病房里太闷了我出去活动活动。
闲杂人等一离场,尹宓便把顾贝曼安置在了门口的凳子上。顾贝曼的面上有怒色,反而让她看起来更生动活泼,一点点红飞在颧骨上,让尹宓想要咬她一口。
“好啦,等我一会儿哦。”顾贝曼听见这话恨恨地瞥她一眼,但好歹是没有动作。
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让顾贝曼听话的战绩,值得记上一笔。
“叔叔。”她回头坐到了顾父面前的凳子上,顾父刚要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又被她接下来的话压回去,“我敬您是因为您是姐姐的父亲,并没有别的原因。来之前我问过我妈妈,她说长辈生养我们都是缘分,无论坏缘好缘都是人生阅历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脚长在我们自己身上,要不要结婚也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你们还想结婚?”一个病人的声音是很难压过一位在役的运动员的。
尹宓稍稍提高了音量,就掩盖了顾父的声音,“我妈常说,想知道一个人在婚姻中如何,只要看她的父母关系怎样就好,因为孩子的婚姻大概就是父母的复刻。现在我倒是很庆幸,我选了顾姐姐,能让她得到的是像我家一样的婚姻关系。”
至少顾贝曼不会再体会绝望丶痛恨,也不用像她母亲一样被另一半毫无缘由地诋毁。顾父甚至对他同床共枕这麽多年的人没有一点基本的信任和尊重,尹宓也能想象他平常对顾贝曼这个女儿能是什麽态度了。
上回在医院见到顾父,他对顾贝曼态度不好尹宓很能理解。毕竟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喜欢上一个同性,任哪一个老辈都会觉得孩子不正常,骂上几句不过是人下意识的反应。
甚至于顾父迁怒与她,尹宓也很能理解。
是啊,人心总是偏向自己人,这种时候家长当然会认为是别人把自己孩子带坏了。
可是今天她见到顾父对顾母的态度,她才明白顾贝曼为什麽对她这个爸的死活不太上心。
一个不会让人産生期待的东西,就算再贵或是再烂都不会有人在乎的。
顾父今天接连被两个女孩怼,显然不忿,旁边监视器的心跳一直在往上蹿,蹿的警报都响了两声。
尹宓敲了敲自己带来的蛋白粉,“您好好养病吧,叔叔,冰场里大家还等着您看他们比赛呢。”
她微笑着说完话,起身转头径直朝顾贝曼走去。
顾贝曼本来还在按她的额头,她耳朵倒是没怎麽发作,她只是觉得有点可笑,想掩面长叹一声,听见尹宓这麽说话,脸上不由得展现出一种吃惊和欢喜的表情。
她说过没有,她特别喜欢尹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时候。
那种漂亮的锋芒,是她也比不过的光彩。
顾贝曼站起身等尹宓到自己身旁来。她出伸手接住了尹宓,低头悄声问她,“那镯子不要了?那可是我要给的聘礼哦。”
尹宓的回答没有控制音量,“尹大小姐有钱,可以给你出聘礼钱让你嫁过来。银子不值钱,到时候我给你买三金。”
顾贝曼的话里已经带上了笑音,“诶呀,大小姐好阔气,可我不值多少,顶多就那一对银镯子的价钱呢。”
“不要这麽说。”尹宓忽然拉住她的胳膊,语气郑重,“姐姐当时可是说了连一个金牌都看不上的。”
你是很贵重很贵重的人,在我心里什麽都比不上你。
黄金也好,荣誉也好,你永远拥有我的一半。
顾贝曼看着她,眼神里不知道是灯光映射还是什麽一闪而过。
她终于不再用那种戏剧化的语气同尹宓说话,“我只是可惜,那对镯子不能归全。”
“没关系,大不了等他死了,你继承他的遗産。这不还是回到你手上了。”尹宓难得刻薄。
顾贝曼为她这句话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医院住院楼的大厅,被工作人员瞪了一眼,劝告保持安静。
她吐了下舌头,抓着尹宓的手快速向外奔跑。
“快走,快走。要被骂了!”
于是尹宓擡脚跟上。
【作者有话说】
总觉得最後这句话特别适合结尾
但是顾姐还有大场面没写呢[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