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麽小气嘛。”尹宓步步紧逼。
克拉拉捂着胸口,一副惨遭调戏的模样,宁死不屈。
“咱们这麽熟了,对别人你不换,私底下换一下又怎麽了嘛。”尹宓把半分钟前克拉拉说过的话还给她。
果然克拉拉啧了一声,颇为不高兴地挪开眼睛,“好吧,其实是有人托我来问问你,要不然我才懒得来找你。俱乐部问,你有没有想过来当助教?”
“我记得我还没有退役。”
“反正这个邀约一直都有效。”克拉拉用那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恼火语气说话。
这令人不快的与生俱来的高傲,仿佛说出来的施舍可是你最好的唯一的选择,有什麽好犹豫,有什麽好拒绝。
就是这样,他们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让人非常非常不舒服。
“不。”尹宓拒绝。
“不?”克拉拉疑惑,“你仔细想想呀。”
“不。”尹宓重复应答,“我仔细想过了。”
“那你难道打算自己去开一所学校吗?”克拉拉多少有点路径依赖的毛病。
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毛病,做这一行的人退役後的去向大多是围绕花样滑冰展开的,。其中俱乐部教练是最常见的一种。
“你不觉得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很冒犯吗?我还没有宣布退役,马上就是最重要的奥运比赛,你到我面前来问我退役的打算?”尹宓站起身,将自己面前那杯完全没有碰过的咖啡推到克拉拉面前。“我训练的时间到了。”
这一次,她没有听见克拉拉的挽留。
竞技场,在这最重要比赛面前的竞技场可从来没有什麽和平友善,除了场上赢过对方以外场下也有的是办法。尹宓对于克拉拉的人品本就不太信任,而且这个公共空间里还有那麽多双眼睛和耳朵,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赌人性的善良。
咖啡厅里的气氛因为尹宓的离去稍微凝滞了一点,有人低声抱怨,“真是不识好歹的——”
“嘘!”他的同伴阻止了他把这句政治不正确的话说出来。
克拉拉本人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一点也没被这个小插曲败坏了兴致。她示意这些选手继续聊,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说了,没有一位成熟的选手会蠢到犯这种低级错误,别来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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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体赛的最後一场是女单自由滑,楚云在第二个出场。《梁祝》的音乐总算在它的故国的冬奥会上响起来。
提琴同冰面格外适配,楚云上半段发挥的状态也很不错。尹宓坐在看台,注意到她把所有的两条都放在了前面,只留了一个简单的三三在下半截,而且是一开始的位置。
音乐慢慢收束,然後又重新响起来,这时候一般就是进入下半段了。
楚云没有怎麽在跳跃前面塞编排和难度进入,直接起跳。她的计划里这里应该是一个3F3T,但第一跳起跳的时候身体的轴就已经偏转,落地时明显不太稳定。
观衆们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楚云在冰面上扭歪两下硬是把自己摆正了再发力。此刻的滑行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再往上跳的高度与速度都不太理想。
楚云看上去想接三周,但二周多一点已经落地。她硬咬着牙稳住了身体,至少没有吃摔倒的扣分。
大部分观衆是看不懂比赛的,只知道楚云稳稳落地就是好,于是又舒出一口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看比赛了。
尹宓却觉得不太好,她还没来得及为楚云接下来的表现担心,就听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梅梓萱发出一声嘲讽。
她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对方脸上的表情管理很好,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恨不得对方搞砸了的语气。
感受到尹宓的视线,梅梓萱转过头来,“怎麽?”
“没事。”尹宓摇摇头,决心在座位上当一个鹌鹑。
楚云的步伐部分模仿了当年陈露的版本,只是如今的规则已有变化,只留下了几个经典的动作,例如振翅的蝴蝶。
那段中国人都知道的旋律在她步伐结束後开始,楚云将双手展开温柔地抖了抖翅膀,而後擡脚完成了一个3A。
真是难得,在上半段完成了那麽多连跳之後,她仍旧在曲目的下半段有跳高难度动作的的体力。
看来尹宓以为她为了保存体力而更改编排是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