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双手插进兜里,目光冷然:“我没说要治。”
“……不做手术也行,可以先吃药保守治疗,你担心也是正常的——”
“不治疗的意思是,我不想治疗,无论你提供哪种方案给我。”
沈砚之打断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严义死死拧眉,他是不知道他怎麽会有什麽倔的朋友。
他一边救死扶伤,他朋友一边浪费自己的生命。
严义沉默片刻,问:“何苦呢?就为你那一年都着不了几次家的废物老公?”
听他这样形容,沈砚之下意识不悦地皱眉,轻“啧”了一声,而後否认:“……不是。”
“还说不是。”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补充解释:“不全是。”
原本他就是想放苏鹤声解脱,既然他已经不爱自己了,刚好他的病也只有小概率治好,便也没必要再做这些浪费精力的事情。
他的世界里只有苏鹤声,现在苏鹤声也要走。
严义长叹一声,说:“无论你怎麽想,我还是会尽力,就算你不後悔,我就不相信苏鹤声不会後悔。至少将来我这里还有准备。况且你这个病——”
“你别告诉他。”
“……我没说要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沈砚之,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沈砚之擡眸,声音清冷:“到那时,我跟他应该已经离婚了,我怎麽样,他管不着。”
“……行了,走吧。”严义拗不过他,说,“去给你开药,我送你出去。”
“嗯。”
“现在肚子怎麽样?还会疼吗?”
“嗯,太累了会痛,阴雨天严重一点。”
严义点头:“正常的,伤了本,你又不好好养,我一起给你开药。”
“不用了。”
“……是止疼的啊,你真是……”
“哦,好的,谢谢。”
严义查完房没什麽事,直接把沈砚之送到了医院门口,左右看了看,问:“开车了吗?”
“没有。”沈砚之摇头,拢了拢身上的厚外套,“我打车回去。”
他在软件上叫了个车,看到自己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愣了愣,随後把东西塞到严义手里,不耐道:“这个你拿着回去吧,这五天的护工费和营养费我回去之後转给你。”
“知道了,不过营养费就算了……”严义晃了晃那桶,扯了下嘴角,眼神忽然看向另一处,“我看你也没吃,给你打个折,林林总总凑个整,五千吧。”
“好。”
“你先进去吧,不耽误你,我自己在这儿等车。”
严义没做声,沈砚之觉得奇怪,擡眼看了下他,发觉他的视线停在远处,便也望过去,这一眼却骤然令他心慌。
他微微拧眉,想问苏鹤声怎麽在这里,忽然又想起,常城电视台离这所医院比较近,瞧他这副模样,估摸着是刚录完前采。
只是……苏鹤声会不会对自己在医院起疑心?
沈砚之心口一紧,若是现在他身上绑着心电监护仪的器械,严义指定要喊人来给他做急救了。
站在原地的两人都没说话,沈砚之瞧着苏鹤声越走越近,直至离他半米的距离停下。
“你在这里做什麽?”苏鹤声问他,视线却钉在了严义身上,充满敌意和压迫,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自然也看到了他挂在脖子上的主任医师工作牌。
这样的眼神倒是令严义觉得好笑——不愧是小年轻,一点都不会隐藏情绪。
沈砚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什麽来医院,刚想解释,衣角却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
他看过去,拧起眉,无声地对严义表达自己的不解。
严义没回应他,反倒是挑衅地看着苏鹤声,直言道:“你不是看见了吗?他来给我送饭啊,我担心天太冷,想叫他跟我一起吃。”
“是吗?”苏鹤声沉声,转眼盯着沈砚之,“不是这样吧,砚之从来不吃保温桶里的饭菜,只吃刚出锅的。”
严义眯起眼睛,心道坏了,他又不知道沈砚之吃什麽不吃什麽,随便一说就踩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