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昉越不语,只恨不得把陶瓷的筷子架捏碎在手里:“我这病是怎麽来的,你心里没数?”
“小越啊。。。”喻兴海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话题,这会儿是话赶到这了,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最近还是没有。。。好转?”
喻昉越冷着一张脸:“没有。”
“有没有去。。。看看医生?”
喻昉越还是跟以前一样,脖子往侧面一扭,不想聊这些:“没有。”
“小越,该看还是得看看,你明年就29了,你周伯伯家的女儿。。。”
跟了他十几年的缺陷,喻昉越唯一觉得没那麽糟糕的时刻,是它的确可以拿来作为一个有力的理由,拒绝掉一切和相亲丶结婚相关的谈话。
“之前不是治过吗,治不好。怎麽现在又提起来了。强扭的瓜甜不甜,看看他和我妈就知道了。”喻昉越眉头皱起来,下巴指指喻家康的方向,“您要是不想我成他那样,就别老说联姻这事了。爷爷,其他我都听您的,咱爷俩就别在这事上较劲了,成吗。”
喻家康在一边咬牙切齿:“什麽叫’他那样‘,你知不知道我是你老——”
“您要是想抱孙子,他那不知道藏着多少个呢,让他给你矮子里稍微挑一个高个。”喻昉越打断喻家康的话,甚是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准备起身离席,“爷爷,你们再坐会,我先回公司了。”
因为多年前的那件事,喻昉越和喻家康之间的隔阂越来越重,日渐不像一对父子,更像见了面就不对付的仇人。
闻言,喻家康果然坐不住,起身揪上喻昉越的衣领:“你怎麽说的话!”
包间的大门关得严,没人叫,不会有人闯进来。
喻昉越难得口不择言,一身的教养抛之不顾:“你在外面养过多少情人,包过多少二奶,几个私生子排队等着喊你一声‘爸’,还是秘密吗?你自己敢做,不让别人说?”
喻老爷子光风霁月,唯一污点是年轻时忙于事业,疏于管教,生养出这麽一个败家儿子来。
他觉得有愧于发妻,後来未再婚再娶,自然也没有再生,喻家康成了娇生惯养的独子。
别人桃李满天下,他在新世纪搞起妻妾成群那套。把喻昉越的妈明媒正娶迎进门,又耐不住在外面胡搞,多少年没消停过,捅出不少篓子来,都是喻兴海出面给他善後。
他在外横行霸道,回了家,一旦喻兴海端起一张脸,他还是怕。
所以此时,喻昉越这句没边际的话落到喻兴海耳朵里,喻家康担忧更甚,疯了似的用力一甩,喻昉越不防,竟从他手里直直地跌了出去,後背正对着木椅子背上翘起来的一角!
他刹不住,後背和後腰撞上椅子,狠狠吃了一下力。
椅子是木头的,硬了点,但好在戳出来的角打磨得圆钝,应该没破皮,只是起了一片淤青。
喻兴海大怒,颤巍巍站起来,举着几斤重的手杖指过来:“喻家康!你在闹什麽!”
喻昉越捂着後腰,面色不佳,一言不发。
喻家康知道喻兴海宝贝这个孙子,在老爷子面前和儿子起争执,做爷爷的一定毫无条件向着孙子,他没有一点胜算。
所以他也开始慌了,犹犹豫豫地,想要上前去把喻昉越扶起来,又觉得不合适,进进退退,一时陷入两难:“你丶你没事吧?我没用力啊,你不要一谈到这件事就装受伤转移话题!”
喻兴海简直要被他气出病来,手杖在地面戳出巨响:“还愣着做什麽,你的脑袋难不成是摆设!还不叫人!打120!”
喻昉越忍着痛直起身,制止道:“不用了,爷爷。回去躺躺就行,没什麽大事。今天的事说完了,以後别这麽见面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喻昉越拉开包房大门,走了。
他坐入车里,迟迟没有啓动,陷在驾驶位的座椅里,揉按着眉心。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忽的就把某个人十指粘连似的那种暧昧技法冲刷成救命稻草。
视力模糊的家夥,看不清什麽东西,视线涣散没有落点,却还是一脸认真地,每一次动手都好像可以把普普通通的推拿按摩变成一件充满色气的事。
喻昉越不得不承认,无论在南城市本地,亦或是外出,没少领教过国际上获过奖的手法,却偏偏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技师念念不忘。
纤长的指尖搭上他的皮肤,微微收握,按出一处凹陷,而後开始打转丶轻推。。。
来电铃声响起,回忆被迫终止。喻昉越有些不悦,拾起电话,是他一周前联系过的朋友,说之前预定的海货排到了,刚下飞机,一小时内就能到店,要吃新鲜的,最好立刻来,经过一次冷冻,这批运费昂贵的海货就算彻底糟蹋了。
喻昉越应声,又交谈几句,挂了电话。
他没开车灯,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静坐了会,编辑消息,发送:
「夜宵,吃吗?」
小南被人带走之後,连续几天没来店里上班。闻霁正担心着,收到了喻昉越发来的消息。
辅助女声播放出来,短短四字,没有感情:“夜宵,吃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闻霁一下笑出声来。
还好那天自己留了这麽句话。不然对方情绪那麽激动,保不齐脸上挂不住,就没有这条消息发给自己了。
“吃的吃的,”闻霁欣然回复一条语音,“什麽时候?我和老板换一下班。”
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今晚?”
闻霁一口答应:“好的!”
周岳恰好在此时从里屋出来,被闻霁逮个正着:“岳哥,今晚换个班呗,我明天早点来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