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拿满是血的手摸了摸女人脸庞。
女人嗅着这股浓烈的腥味,天旋地转——这是她男人的血,她儿子的血。
而女孩此时,低下了头,直勾勾盯着女人的肚子瞧。
女人脑中的弦彻底绷断了。
她尖叫一声去夺女孩的刀,想杀死眼前被恶鬼附身的女儿,以求能保住自己腹中唯一的依靠。
但在此之前,女孩已经更快地抬起手臂——
咚!!
喜庆的丝竹声以一槌重鼓而骤停。
同时停下的,还有那把送进女人心脏的杀鱼刀。
万籁俱寂。
“我想让你活着,”女孩呆呆地看着对方:“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她拿被血浸成赤红的手碰了碰女人的肚子,表情仍有些迷茫:“但你变成这样,不如死了。”
女人瞪着眼睛说不出完整的话,血从她的嘴里汩汩冒出来。
她张了张嘴,一只手抬起,却又无力垂下。
她死了。
“恶鬼!从这丫头身上下来!”
村人们扛着农具重新围过来。
面对着满地的血迹尸骸,他们惶恐不安,像看怪物一样嫌恶地盯着女孩。
“好好的喜事变丧事,造孽唷!”
“多好的闺女,怎么就中邪了呢……”
“我们要把她杀了?”
“废话!中了邪就不是人了,是鬼!我们不杀她,她就要杀更多的人,这是为民除害!”
三言两语,群情激愤。
他们义正辞严、理所当然地举起了锄头和斧子。
女孩伸手将女人的眼睛阖上后,从容地站起身:“这笔交易,我答应了。”
人们懵了。
交易?什么交易?和谁的交易?
猝然间,一记鼓声响起,伴随着欢快的调子,喜乐如未曾中断过一般续上,弦音绕梁不绝。
那镇上来的戏班子四人,正散漫往此处行来。
“大伙儿别管了,先把这恶鬼杀死再说!”有人振臂一呼。
仗着人多势众,他们挥着锋利的武器一拥而上,刀刃割破了皮肤,捅穿了心脏,却好似不足以令人泄愤,他们又切断了她的四肢和头颅,如此才能保证恶鬼再不能转生。
残骸散落在鲜红血浆中,却没人为此感到害怕,反而庆幸自己杀死了恶鬼。
正当威胁解除,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几簇红线从四方飞来,钉入了女孩尸首中,飞针走线,串连缝合,须臾,她在人们骇然的目光中,竟“起死回生”。
戏班子里的冲天辫收回袖中红线,咧起嘴拍手傻乐:“鱼肚白,磨刀快!鱼肚剖开财神来!好玩好玩!”
为首的村夫头皮一阵发麻,往后退半步。
“跑!跑!!”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村人们一下子没了底气,扔下农具慌忙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