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冷冷道:“说来听听。”
钱兴俯身叩拜的俯仰之间,眼中便充盈了泪水,他红着眼眶哽咽道:“臣那日因罢官心绪不佳,所以借酒消愁,喝得多了些,後来醉到不省人事,韫之同吾争吵,吾夜幕间视物不清,将韫之误认成歹人,这才失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还望太皇太後能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争吵?”太皇太後听了他这番言辞,心中的气略略消了,冷声道:“即算夫妻间略有龃龉,也不该动手,子爵未免认错太过轻易了。”
钱兴哽咽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不过多说无益……”他犹豫间一咬牙,忽地起身,走到林韫之面前,双膝直直跪下,发出“咚”的一声。
衆人侧目。
言敬史见状瞪大了眼睛:“不丶不可啊!不可啊贤婿!女子以夫为天!怎可受你如此大礼?”
钱兴并未回答,只目光带着恳求地看着言韫之,轻声细语道:“韫之,同我回家好不好?”
言韫之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慌,一个劲地往旁边躲,却被钱兴拉住双臂。
钱兴哭求道:“韫之,是我不好,你那日同吾吵架,吾实在是喝多了,恼怒上头才动手……”
言敬史听着这话,简直是大失所望,连连摇头,似乎是悲叹他言家出了个不孝不悌的恶女。
言韫之惊惧之下哭了起来,疯狂地摇头。
钱兴和声哀求道:“要怎样你才肯原谅吾?这样够吗?”
钱兴伸出手掌,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言韫之哭的愈发可怜,痛苦地捂住了脸低低抽泣,钱兴却并未停手。
“这样不够,”他自言自语道,“吾既然认错,就要有诚意……”说罢他又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啪!啪!啪!!
钱兴红肿着脸,嘴角淌出一道殷红色的鲜血:“韫之,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衆人见状皆惊讶不已,纷纷窃窃私语。
“我看这郡安子爵好似不是那种人?莫非真是喝多了认错人了?”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当着这麽多人哭成这样,还自扇巴掌,连面子也不要了,应该是真心悔过罢。”
“别听他胡说,你看韫之姐身上的伤痕,我瞧着一点也不像认错了人打的……”
“这可是在太皇太後面前,他如此豁得出去,想必是真心改好。”
“怎麽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呢?”
“有什麽怪的,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看着钱兴能真心悔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萧玉柔眯眼看着钱兴,他那皮囊看似悲切痛悔,可眼睛不会骗人。
他的目光是冷的,看着言韫之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的眼底闪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另一边,太皇太後看着脸肿成馒头的钱兴,面色有所松动,却依旧厉声问道:“方才韫之所说,徇私枉法,以权敛财一事,郡安子爵可有解释?”
钱兴红肿着一张脸,道:“臣承认是醉酒之後失手打了韫之,可以权谋私,是万万没有的!不信太皇太後可以差人去查,钱兴若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太皇太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晾了他片刻,方才冷道:“哀家自然会查。”
钱兴将头压得更低,毕恭毕敬道是。
正说到此处,门外通传道:“兖国公来了。”
“巧了,”太皇太後嘴角微微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宣。”
兖国公信步入帐中,朝太皇太後行礼:“这是怎麽了?”他转身看了满身旧伤的言韫之一眼,又看看嘴角淌血的钱兴,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明白些什麽了似的,恨铁不成钢道,“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