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谢瑜坐在屏风外的圈椅上,听着屏风那边的水声,眸色微暗。
“谢瑜。”萧玉柔喊了声。
“在,怎麽?”
“没事。”萧玉柔泡在温热的水中,脸被水汽蒸得发烫,她拿着帕子用力地擦洗着身上的皮肤,原本雪白的肤色被揉搓得通红一片。
“殿下,仔细伤口沾水!殿下!”雀儿看着着急,忙劝住了她,“您这又是何苦呢?”
萧玉柔松了手,歇了口气,将整个人埋在水里。
“殿下,殿下!”
萧玉柔只想清醒一二,待到憋不住气了,方才浮出水面。
她抹了把脸,一睁眼,便看见谢瑜站在浴桶边,似是要抓她。
萧玉柔一惊,下意识地护住胸前,过了片刻才後知後觉的想起来,水里加了花瓣和牛乳,压根看不见什麽。
萧玉柔一双鹿眼氤氲,讶然道:“你怎麽……”
谢瑜垂下眸子,将沾在她额角边的花瓣拿下,递了块干净的浴巾:“殿下,差不多了,”他极尽克制地将目光移开,“擦干,然後回去涂药。”
萧玉柔看着他偏过去的侧脸,斜斜打下来的光影让他的长睫投射出一道细微的影子,深邃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依旧显得他又冷清又不近人情,可捏在洁白巾帕上的指尖却微微泛红,细看之下竟有几分颤抖。她看了谢瑜很久,抿唇默了片刻,心中却多了几分坦然,她拿过浴巾,垂眸将身上擦干,简单披了件衣裳,伸手让谢瑜抱出去了。
只留雀儿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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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寝殿内,萧玉柔躺在床上烘头发,侧耳听着一窗之隔的廊下传来的交谈声。
“太傅大人,罪女林采珠已被关进诏狱,慕容王子已被软禁看管,今日场面混乱,所有刺客业已伏诛,班主已经自尽。属下本想活捉刺客头领审问,但他已提前服毒,不出半个时辰便死了。”
谢瑜默了一瞬:“慕容暲的脉象如何?”
墨竹抱拳:“大人英明,慕容王子提到了下药一事,称是有人故意将令人动情的药下入茶水之中,可蹊跷的是……”
“什麽?”
“可蹊跷的是,他身上有解毒散的味道,他与公主殿下歇息的小帐之中,遗弃了一个空药瓶……据他所说,他在北疆常遇下毒这等阴私之事,所以防患于未然,常年命高七将解毒药带在身上,今日恰好派上用场,公主殿下想来也是服用了解药……”
“她没有。”谢瑜狐疑地眯起双眼。
“呃……此事,公主殿下应当知道是何缘故,不若您待会问问?”
谢瑜不置可否,另提起一事道:“负责城门文书的几个校尉可审过了?”
一旁的墨松道:“已经审了两轮,可嘴却硬,一口咬定说只是按章行事,并未受贿,可他们的家人早已出城,不知所踪。”
“用重刑,留活口即可。”
“是,”墨松抱拳。
谢瑜顿了顿:“兖国公府动向如何?”
墨竹道:“已经派人盯着了,尚无任何动静,只听说国公夫人进宫了一趟,太皇太後大怒,气得差点没蹶过去,让国公夫人跪在栖凤宫门前思过,还说要褫夺封号……後来属下问宫里的太监,说是国公夫人负荆请罪,说自己教孙无方,外孙女偷了兖国公印信,指使家丁假扮刺客欺辱公主,方才我还遇见太皇太後身边的严嬷嬷出宫,说是来问公主话,怕是过会人就到了……”
谢瑜不由皱眉,今日之事并不难猜,林采珠出现在戏班就已然暴露,背後必定是兖国公操纵,说什麽家丁假扮刺客,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些黑衣人身手不俗,若非兖国公授意,林采珠一个外孙女,怎麽可能指使得动?只是兖国公为何要让林采珠来?若真只为刺杀,又何必有下药这一出?这手段也太千疮百孔了些,几乎等同于明牌。
如今太皇太後在气头上,兖国公府此举无疑是将林采珠作为弃子,若是林采珠不明不白死在狱中……
谢瑜脸色一沉:“墨竹,速将林采珠从刑部大牢中提出来,还有那几个校尉,一并关入摄政王府私牢。”
“是。”
谢瑜思虑片刻,心中隐隐察觉不对,他眉心拧起,寒声道:“如此大动干戈下药,必定与北疆脱不开关系,派人密切关注兖国公府动向,拦截往来书信。另外,从各部驻军里暗中抽调些兵力,向上京方向汇合。”
“是!”
谢瑜交代完事务,便转身进了寝殿。
萧玉柔安静地躺在床上,半睁着一双漂亮的小鹿眼着看他。
谢瑜上前,查验萧玉柔胳膊上的伤口,见已经涂了药包扎好,放心许多,便轻按她的手腕把平安脉,淡淡的兰花香气漂浮在空气中,须臾,道:“殿下今日受惊,体内还有残馀的药力,臣明日为殿下开几副药。”
“嗯。”萧玉柔难得乖巧地点点头。
谢瑜见她好些,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道:“殿下若无事,臣先告退。”
他起身欲走,却被她扯住了衣袖。
谢瑜身形一顿,回头看她:“殿下?”
“谢瑜……”萧玉柔嘟囔了一句。
“什麽?”
萧玉柔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麽,谢瑜依旧没听清,俯身侧耳:“殿下说什麽?”
“我害怕。”萧玉柔垂眸,像是不愿承认似的咬咬唇。
谢瑜锋利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