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站在谢瑜身後,急着用手比划了一番:太傅大人叫奴婢噤声。
萧玉柔将视线落到谢瑜的长指上,神色微动道:“太傅大人有何贵干?怎地不让莺儿通传一声?”
谢瑜垂眸淡淡道:“臣琴艺尚可,若是殿下不嫌,臣愿为殿下伴奏。”
萧玉柔有些秘密被撞破的尴尬,摸了摸鼻子,片刻後抱臂靠在树边,好笑地看着谢瑜,只道:“古曲胡璇,要快板。”
谢瑜微微颔首,将指位放好,看着萧玉柔,似是在等她开始。
萧玉柔站在庭院正中,微一侧身示意,谢瑜便凝神一扫弦,琴音便如破空之势般铮然响起。
谢瑜的琴声比谢云澄的要老道许多。
急板扫弦连续有力,速度虽快,但却透露着一股如高山般沉稳之势,慢板拖得虽长,但却不显绵软,反倒有股肃杀之气,整首下来可谓张弛有度,指上功夫极为老辣。
萧玉柔自觉谢瑜之琴技比谢云澄好上百倍不止,当下愈发兴起,长裙随着节拍翩然舞动,如墨长发随风飞扬,一曲定格结束,仍旧意犹未尽,还嚷嚷着再来。
萧玉柔微微喘着气,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面颊微微泛红,她大剌剌坐在地上,仰着下巴睨了谢瑜一眼,笑道:“想不到太傅大人琴技如此精湛,本宫小瞧你了。”
谢瑜视线在萧玉柔身上停留片刻,神色淡淡地道了一句谬赞,便低下头,掩饰微微滚动的喉结,他长睫垂下,看着琴上的落花,用手轻轻拈起,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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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东的一处热闹的驿馆中,一栗色卷发,身材高挑的年轻俊美男子坐在包间中,正与属下推杯换盏。
巴图打了个酒嗝,斜斜笑道:“殿下昨日夜里去那大周公主府邸,可有见到美人儿?”
慕容暲闻言,擡眸看了一眼坐下的糙汉,嗤笑一声,甩了甩一头栗色长发,默而不语。
高七见状,坏笑道:“这还用问,瞧殿下这副模样,自然是见到了!”
巴图闻言道:“噢?如何?那公主身材可好啊?”说着,他双手在虚空之中画出一个弧度,目光中露出几分淫靡的笑意。
衆人闻言哄笑不止,言语间琐碎起来。
“我还听说这女人烈得很,眼光还高,礼部赐婚她统统瞧不上,三天两头和大周御史台那帮言官不对付,这不,前些天,还整治了一个栽赃她的丫头,那告示就张贴在城头。”
“手段了得,果真烈性!是匹烈马!”
“殿下驯马功夫一流,再烈的马,到了殿下手中还不是乖乖的?哈哈哈哈!”
慕容暲酒过三巡,脸上醉红一片,眸中闪烁着阴郁的光,用手一一指点道:“你们胆子是越发大了。”
“看看,还未娶到便护起食来了,哈哈哈哈……”衆人早已醉成一片,丝毫不惧他语中的威胁,笑得前仰後合,酒气熏天。
高七摸到慕容暲一旁,神秘道:“我等跟随效忠殿下,此次若是能求得那大周皇帝的赐婚,娶了那长公主……有了此等姻亲,殿下便可登上无上王座!定能将慕容复那臭虫,拉下储君之位!”
“对!慕容复那臭虫,”巴图一拍桌子,红着脸道,“定能将他拉下那储君之位!”
“对!将他拉下储君之位!”衆人闻言,纷纷义愤不止,皆随声附和。
其中一人却道:“不过我听说,这大周如今的皇帝年幼,朝政仅由摄政王一手把持。”
巴图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无赖道:“到底是一个文官,怕他作甚?再厉害也不是皇帝,若是不肯嫁公主,那就是惹了殿下,惹了殿下,就是惹了我巴图,我就夜里潜入他的府邸,把人给绑回来!对外就说,遇了匪徒,又能奈我何!”
高七冷笑一声:“你那轻功可不比殿下,怕是还没上墙就要压塌了……不过,”他忽略巴图的抗议,自顾自摸着下巴,“要说起来……他的府邸,好像就紧挨着公主府。”
巴图闻言笑道:“我听说了,是公主那小娘子性子太野,被她皇祖母安排在教书先生隔壁,方便看着她呐!”
“果真够辣的!”
衆人闻言皆笑作一团。
慕容暲慵懒地坐在明暗交界之处,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烁,苍白的手指点着酒桌,脑海中浮现出昨夜萧玉柔舞动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丝丝笑意。
他将酒盏重重一放:“好!尔等既追随,本座定不会辜负诸卿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