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倒也有些忘了。”
她默了许久,又问:“……当年你的眼睛,是为什麽不好的,可是因为我麽?”
“与你无关。”
顾元琛当即答道,随即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
“与眉儿无关的。”
姜眉仍握着他的手腕,身形却有些颤动。
“那……还会好麽?”
“自然无碍的,说来,明日也该再去郎中处看看。”
顾元琛想起赵谦的叮咛:“不能伤心流泪,否则郁火攻心,直冲双目,恐有青盲之险。”
的确是忘了医嘱,覆眼的绸带复被泪水浸湿,双目针刺般灼痛着。
可在这痛楚之中,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好不开怀,只任眉儿握着他的手腕,甚至手臂都僵持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惊走这片刻温存。
姜眉亦感受到他身体微颤,什麽也没有说,只是手向下略移,轻扣住了他的手指,稍稍收紧些许。
顾元琛微侧首,试着面向姜眉的方向,温声问道:“眉儿,晚些时候,你是想回东昌城,还是留在此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必担忧,昨日之事,我自会告知太守,城中不会再有人追查,只想着,你在城里居住,会方便一些。”
姜眉轻声道:“……也好,只是等小珍醒了,我想问问她的意思,那夜她吓坏了,总是难以入眠,当是她小时候就在这里住过……难得睡得这样安稳。”
“嗯。”
顾元琛低应一声,怜惜说道:“你辛苦了,眉儿,独自带着这孩子,身子又不好,定然劳累。”
“还好。”
姜眉缓缓摇头,目光投向禅房方向,满是心疼。
“只是心疼小珍,窨楼的人下手极重,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後背的伤深可见骨,她还这样小。”
“既然已经吃过了苦,便当是历练……孩子坚强些,却也是好事。”
“也是的,小珍很懂事,很少叫痛,只是想她爹娘亲人。”
顾元琛便道:“记得军中有一种药膏,对这种伤及筋骨的伤有奇效……这种伤愈後遇阴雨常易自肌理内作痛,待回东昌城,我寻来给小珍用上,免得她日後受苦。”
方才便已触到他手背上凹凸的旧疤,此刻听他这般说,姜眉不由得转头看向他的侧颜,她嘴唇微动,想要问什麽,不过还是那些关于北境,关于伤痛的话,却终究化作涩默。
康林疾步而来,带来一方手帕,手帕中包裹着一个细长的东西。
“王爷,找到了!是在禅房里的香炉的积灰下摸到了这个的,藏得真好,险些找不到,不知是不是小莹姑娘的东西。”
顾元琛伸手接过,那东西入手微沉,摩挲一番,发现原是一小截手掌宽的断箫,竹质冰凉,裂口参差不齐。
他若有所思,随後问道:“手帕上面绣了什麽?”
姜眉目光扫过,轻声道:“似是青色的荷花,绣工很精细。”
“青色荷花……”顾元琛用指腹抚了抚那手帕上的绣样,语气笃定了几分,“应是琉桐的旧物。”
姜眉也从他手上拿过断箫,瞧着是有些年头的旧物。
“小莹可有事?她留下这个做什麽,还需藏在香灰里?”
“只盼她无事吧……眉儿可知道小莹和琉桐还有个姐妹,与你同名不同姓,唤作林眉?”
姜眉回想起从前的事,想到小莹的确提起过,顾元琛便道这断箫当是林眉旧物,那手帕是琉桐的。
“难道是说陆蒙煦之事……”
顾元琛忽然轻声呢喃,问姜眉那断箫上可还有什麽旁的痕迹,姜眉只道是沾染了泥土。
“好,眉儿再去歇一会儿吧,康林,你同本王去一个地方。”
姜眉却留住他,轻捏了捏他的指尖,低声道:“我不累,便同你们一起吧,我也担心小莹。”
顾元琛闻言微一颔首,只对康林吩咐道:“那你不必跟了,留在此处好生照看小珍,谨慎些,也细心些。”
“啊?可若是遇了歹人,王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