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在此睡着,本王有些军务要商讨。”
何永春不敢多看,可是打心底里乐开花,顾元琛好似背上还长了一只能窥见人心的眼睛,冷冷道:“你偷乐什麽,她如今是又发病难受了,你看不出来吗?”
“您的事老奴不敢妄议,只是瞧着她这模样觉得有趣,您可不知道,从前她刚留在王府的时候,府内的侍女给她换衣服,眼见着人睡着了,结果才碰了她一下,便让她掐住脖子,若是个男子,只怕那脖子当场就断了。”
“……这倒也是,她如今很信任本王。”
何永春收起笑意,试探地问道:“那王爷可曾将那件事告诉她?”
顾元琛沉默着摇了摇头。
“未曾,如今时机未到,本王会同她说明此事的。”
他下了床榻,在何永春的帮助下换上了外衣,来到外帐,不多时宗赴将军便至。
此前梁胜等人乔装图拓商人秘密潜入北蛮境内,探察情报,此前已经有信鹰传回消息,今日午後便能回到营中,且有要事禀报。
宗赴将军如今乃龙武卫军主帅,虽效忠于顾元珩,却也同顾元琛堪称忘年之交,故而两人见面无需寒暄,自然而然商议起军中之事,其中一件,便是近来军中常有营妓失踪,後发现尸体曝于军营之外,身上有刀剑之伤。
此等琐务本无需惊动顾元琛,如今却由宗赴亲口提及,只因失踪之事,已不止牵涉龙武卫。
宗赴已命人列好名单,欲请顾元琛允准提审数人。
“将军多虑了,营妓虽多为贱籍,戴罪之身,可终归也是大周治下之人,在军中谋生本就不易,被无故残害更是不能容忍——就算是血羽军又如何。”
“王爷所言极是,只是——”
“询问之後若是不曾得到线索,也不必将人送回来,本王早就有令,血羽军中人不可接触营妓,如今他们扯上了关系,便是违抗本王之令,就地杀了便是。”
宗赴亦苦恼于龙武卫经丞相赵书礼亲信带领一段时间後,军纪弛废,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更觉得面上挂不住,有了顾元琛这番话,心中自然畅快许多,便把那张纸收了回去。
好在何永春还算目明,瞥到了上面有二字格外熟悉。
“王爷请慢,这上面好像有我们府内的人。”
“哦?”
何永春走上前向宗赴将军作揖,随後指出了那纸上的名字。
吴虞。
怎麽是他?
顾元琛眉头微蹙,放下茶盏,腕骨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叩击之声。
“将军,此人恐怕本王要再查证一番……实不相瞒,本王的一位……爱妾,素来温厚恬静,心地善良,近日来她在军中与几位营妓相识,多有帮衬,此子与她十分熟络,或许只是帮她跑腿,来回递送了一些东西。”
“将军放心,本王绝无偏袒之意,可否等他回到营中再行询问?”
宗赴将军朗声笑道:“不不,王爷言重了!老夫相信王爷绝无偏私之意,既然是王爷的护卫,想必更不会做出此事——只是王爷此次竟携了一位爱妾同行,老夫怎麽不曾见过?”
“哦……只是因来时本王寒疾发作,想要身边有人照料,便带她一同前来,路途之中本王遇刺,她为救本王身受重伤,故而一直留在燕州城内安养,近日才出关前来营中”
“原来如此,那老夫就先恭贺王爷得如此贞烈善良之爱妾。”
顾元琛浅笑道:“得将军如此恭祝,本王和她自是欣然,不过既然提及此事,本王便提一个不情之请,本王确对此女宠爱有加,王妃之位多年空悬,也确因本王欲求一个知心之人,只可惜她这出身上——”
宗赴将军不由得畅快拊掌,豪爽大笑道:“老夫明白了,这有何难,王爷放心吧,只待我等踏平北蛮班师回朝,老夫就让人为王爷解这心头之忧!哈哈哈,想不到我儿的喜酒未饮,王爷的喜事便已经来了!”
率真性情之人,总能带得身边之人开怀,听着宗赴将军爽朗笑声,顾元琛也不免欣然。
谈笑间,梁胜已至帐外请见。
顾元琛宣他入内。宗赴将军将其上下打量,赞道:“这便是王爷麾下那位梁小校尉?果真是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啊!可惜啊,怎就只效忠王爷,不来我龙武卫建功?”
梁胜抱拳恭敬答道:“卑职多谢宗赴将军厚爱,为王爷效力,为龙武卫效力,都是为我大周效力,卑职皆愿肝脑涂地。”
顾元琛道:“好了梁胜,你可以坐到将军身边,路途遥远,不必拘礼,说吧,你说的紧急之事究竟是什麽,可是北蛮军的後援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坚实?”
“直言便可,不必顾虑。”
即便是顾元琛发话在先,回禀之时,梁胜依旧恭敬起身。
“经卑职等潜入查探,可以禀告王爷与将军,如今北蛮境内国力空虚,人丁锐减,近来更是因天气转暖,冬日严寒之时未处理的尸首引发疫疾,如今北蛮大军虽仍旧气焰嚣张,可是其後方接济却并不如我大周。”
看着顾元琛和宗赴将军面上的喜色,梁胜垂眸,声音沉了几分:“所谓要紧之事,卑职也不敢确定,此事事关长丽公主殿下,卑职等亦是意外探知此事,似乎如今有一位‘长丽公主殿下’正被乌厌术石囚禁石国之中。”
“啪——”
清晰的碎裂声震响整个军帐,梁胜言毕,宗赴将军手中的茶盏便应声而落,他花白的胡须垂在起伏如鼓扇的胸膛前颤抖不停。
“你!你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