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真好,真是狠心。
“你当本王与你说笑不成?那小丫头是什麽身份,即便是个女童,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上了皇家的玉牒,那时她若想有个身份,最好的办法便是记在本王的名下,本王白捡一个女儿,也是好事一桩”
见她身形飘忽,泪光点点,顾元琛向假山後移了一步,缓缓倚坐下。
“娘娘,你不妨过来,坐下与小王说话。”
姜眉没有动,她瞧着顾元琛脸上的笑意,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指尖。
方才怎麽会错过呢?自己当真能对他下手吗,为什麽不能呢?
她向前挪了一步,单薄的身子飘摇如絮,再向前一步,便骤然软倒,摔在了他面前,无声啜泣。
顾元琛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将她扶起,顺势抱在腿上坐着,轻轻拍抚後背。
若她是只猫儿狗儿的,此刻心中必然全无恐惧了,可惜她偏偏是姜眉。
顾元琛帮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当你是谁,怎麽给你穿这样丑的衣服,颜色也老气,下次见本王,换一件好看的来。”
他把姜眉的手贴在自己的颊侧,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仿佛两人如今不是在定州的行宫里,而是在王府中,敬王和敬王妃遣散了下人,细细诉着情话。
怎麽会呢,他在骗自己。
目光如游丝一般缚着她的神色,连睫羽的一丝轻颤都分毫不漏,顾元琛思念姜眉,想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一烙在眼底,只不过她再不会对自己笑了。
姜眉张了张唇瓣,顾元琛便感到心头一震,松开她手腕,等她开口说念什麽。
她抽回自己的手,拿出顾元珩为自己准备的小册子,缓缓写了两个字:“王爷。”
炭笔写出的字不成书体,却一笔一画都透着疏离冷漠。
"君若无情君自去。"
顾元琛望着这册子出神,瞧了许久,想到这是顾元珩给她的,才把视线凝集在纸面上,读着那清瘦的字迹,心上也拿刀刻写了一遍。
姜眉轻笑一声,擦了擦眼泪,擡起手臂向上挽起衣袖。给顾元琛看自己的手腕处,那里胭虿散的红痕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枯萎失了光泽的肌肤,她用了太多的胭虿散,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杀了你最忠心的护卫。”
“你饶我一命,给我医治身体。”
“风雪中我亦拼力相救。”
“本已是两不相欠了。”
这样痛的字句,偏生她写得从容。
“从前的情谊。”
“对王爷而言不值一提。”
“是我看得太重了,反而有了误会。”
“那我们便好聚好散。”
“何必为了我这等人,劳费心神。”
顾元琛看着她薄如纱的肩膀倍感心疼,要看她写下的每一个字,也不想错过她的目光,只是看着看着,眼睛便刺痛起来,却还是表露不出分毫痛苦。
他好像听见姜眉字字泣血,对他一字一句的念,似轻似重,击在他耳畔。
若当日在燕州是含恨决断,如今便是情念两绝了。
“王爷不觉累吗。”
“你若要与陛下争斗。”
“便去庙堂之上争群臣,江湖之中争百姓。”
“你自己也知道争不过陛下。”
“从前王爷以一面之辞说了那样多的委屈,将陛下说的那般不堪。”
“可是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
“有哪里比得过陛下呢?”
顾元琛短促地笑了声,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笑的话,可是之後却连冷笑都没有了,他抱着姜眉,拥她入怀,可是却与她相隔千里万里。
她连恨都没有了。
手脚冰凉,咽喉亦是苦涩的,姜眉没有给顾元琛回答的机会,又一次推开他,继续疾笔书写:
“我知道你想篡位,你派人行刺陛下。”
“你要我为你刺探消息,用药来威胁我。”
“实在是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