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舟蹲身轻触叶片,忽从怀中取出旧册疾书。
林婉如凑近要看,他却合上册子温声道:“是蚜虫。林师姐若得闲,不如帮晚舟配些烟梗水?”
“你!”
林婉如俏脸涨红。她堂堂尚书千金,岂会做这等杂役活计?
却见谢晚舟已挽袖取水,动作娴熟地调制土农药。
晨光里他低垂的眉眼专注沉静,倒让质问的人显得咄咄逼人。
……
而地脉科玄机阁深处,陈谷雨正在晶石窟中闭关。
七十二根水晶柱按照星宿排列,每根柱子里都封存着不同地域的土壤。
赵先生立在阵外沉声道:“三日内感知全部地脉样本,是地脉科弟子入门第一考。”
汗水顺着陈谷雨下颌滴落。
当她触到西北荒原的土壤时,青晶契印突然灼痛——这是谢晚舟故乡的土。
无数破碎画面涌入灵台:龟裂的田地丶枯死的棉铃丶被风沙掩埋的骸骨……
“静心!”赵先生厉喝,“地脉师最忌沉溺共情!”
陈谷雨强行切断感应,喉间涌上腥甜。
楚小姐假意过来搀扶,指尖却暗扣毒针。
就在针尖将刺入脉门时,陈谷雨袖中突然飞出一枚杏花笺,轻飘飘贴上对方手腕。
“楚家的‘蚀脉散”?”陈谷雨捏着毒针轻笑,“令尊可知你用祖传毒术同门相残?”
楚小姐仓皇退後,撞上闻讯赶来的赵先生。
老妇人扫过毒针,脸色铁青:“楚樱禁足思过!陈谷雨提前通过初考,即日起可入地脉图阁修习!”
……
医部百草堂这几日药香弥漫。
苏沐阳对着三尊铜人演练针法,银针在指尖流转如星芒。
“错了。”
医部掌教忽然按住他手腕,“苏家针法重意不重形,你心浮气躁,如何悟得‘悬壶济世’真谛?”
老医师叹着气取出泛黄医案:“当年你祖父为救瘟疫灾民,三日不眠施针,最後力竭昏死在药棚里——这才是医者本心。”
苏沐阳怔怔望着医案上干涸的药渍,忽然想起蝗灾时陈谷雨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那时她青衫染血,却还回头对他笑:“苏公子,灾民还等着你的药……”
当夜他翻出祖父留下的金针,在月下一遍遍练习最基础的止血针法。
阿明提着灯笼找来时,只见公子十指俱是针眼,却哼着儿时祖母教的采药谣。
……
变故发生在第七日深夜。
谢晚舟提着风灯去试验田查勘棉苗,忽见土壤渗出黑水。
他急退时鞋底已被腐蚀,整片棉田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
“别动!”苏沐阳从暗处掠出,金针连封他腿上xue道,“是西域奇毒‘碧蚕蛊’!”
几乎同时,地脉科警钟长鸣。
玄机阁的星象仪疯狂转动,显示农部区域地脉正在剧变。
陈谷雨冲出地脉图阁时,正遇见浑身黑气的谢晚舟被苏沐阳扶来。
“试验田…下面有东西…”他攥着她衣袖喘息,“不是普通毒物…是活着的…”
三人重返试验田时,但见枯死的棉苗丛中拱起土包,隐约露出半截青铜匣。
匣身刻着与南方庄园主徽记相似的藤蔓纹,此刻正随着地脉异动渗出黑雾。
陈谷雨腕间青晶契印突然灼热——她想起楚樱诡异的毒针,想起谢家因高昌棉获罪的往事……
“去找禾先生!”
她盯着青芒与黑雾撞击出刺目火花,“这是冲着高昌棉来的阴谋。”
苏沐阳金针出手如雨,却在触及黑雾时纷纷锈蚀。
谢晚舟突然夺过金针扎向掌心,血珠滴入土壤的刹那,怀中旧册无风自动,泛黄纸页浮起他母亲遗留的批注——
「棉畏阴湿,宜阳坡砂壤。若遇黑水腐根,当以血藤汁混石灰水灌之」
月光照亮青铜匣底部的林家徽记,三人同时倒吸冷气。
原来这场灾祸,竟是冲着即将到来的凤鸣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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