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眉转过头去,呆滞地看着他。
“胭虿散中有一味鱼骨草,极易成瘾,一旦停用或是不曾服用解药,便会使人心情郁结,反应迟钝,此为初效,而後便是身如蚁噬火灼,失魂失魄,痛不欲生。”
他反复回想着周云所说之言,心中满是歉疚。
那时他应当去帮姜眉的,若是他和姜眉一同应对,或许她就不会再受此药物影响,再因此饱受折磨。
“你好些了吗,不要你说话,点个头,总不浪费你的气力吧?”
姜眉总算是摇了摇头,顾元琛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他并不会侍奉人,也忘记了如何要讨人欢心,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姜眉这个女人。
“那你如今可觉得饿,你喜欢吃什麽?”
姜眉仍旧是摇头,顾元琛愤愤道:“本王饿了,这总行了吧,你过来,来陪本王一同用膳!”
他离开床榻,姜眉便摔回了被褥中,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绵软软地像是没有骨头。
顾元琛冷冷道:“哼,你可别太得寸进尺了,是有多金贵,难道还要让本王抱你去用膳吗?”
话虽如此,他气恼地走上前,却还是温柔将人扶起,再强迫姜眉坐在他腿上,扳过她的脸,让姜眉仰面看着自己。
“要本王抱,还是不要?”
姜眉总算是给出了一点有实质性的回应:“我想在这里吃,我身上不舒服。”
她一面说话,泪水一面滑落在顾元琛的手上。
“早说不就行了。”
他用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哭什麽哭,你先前也有这麽爱哭吗?”
顾元琛一面责骂着,一面拿出了一盒药膏,叮嘱姜眉让她涂抹好,拿来腰枕让她靠坐在床上。
姜眉接过药膏,打开盖子嗅了嗅,迟疑地拉住了顾元琛的衣袖。
“我的身子早就坏了,不能有身孕的,你可以放心。”
她就这样平淡漠然地仰面诉说着一件极为残忍的事,顾元琛蹙眉许久,唇瓣嗫嚅,想要说些什麽,却终究失语缄默。
他似乎是轻哼了一声,握住姜眉的手,把他被攥皱的衣袖从她指尖中解放出来。
随後他大笑起来:“你这女人,怎麽这样笨,比猪那种蠢笨东西还要笨,这怎麽会是避子的药?你这样的傻瓜也能做窨楼里一顶一的杀手吗?看来窨楼也不足称道了。”
姜眉的反应似乎比先前快了不少,遭受如此嘲弄,她面向顾元琛冷冷念道:“我是猪,那你也就是和猪睡觉的男人。”
“你可别这样说!”顾元琛用指节在她额心敲了一下,扬眉道,“本王不会与你做口舌之争。”
他俯下身,用手指取了一点药膏,将它涂抹在姜眉锁骨处斑驳的嫣红吻痕上。
指腹摩挲着薄白的皮肉,一圈又一圈地打转,直至药膏化散在她的肌肤之间。
姜眉拉起衣服,用手掌覆在自己的锁骨上,怔怔地接过药膏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麽?”顾元琛讥笑着,眼神却十分柔软,“不过是化瘀活血的药膏罢了,行过周公之礼後……你若是觉得身上哪里还不舒服,便取一些涂在身上,很快就会好了。”
姜眉的脸略有些泛红,她仔细瞧着这瓶药膏,似乎是在看什麽难得一见的新奇之物。
“……谢谢。”
她默默念道,随後低下头,把那药膏小心地放在枕边。
顾元琛静静望着她,努力用面上的漫不经心,压抑心中如东海浪涛般翻涌的不忍。
他压抑了喉间许久的酸涩闷痛,不让自己说话时满是哽咽,才开口问道:“你怎麽会觉得那是避子的药,还有,你怎麽就肯定你的身子坏了,谁知道你遇见的是什麽害人庸医。”
“因为你是敬王爷。”
姜眉在他掌心换换写道,喉间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不会和我这样的人有牵连。”
“但是我误会你的用意了。”
“我可以和你道歉。”
这是她关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是我自己喝的绝嗣的汤药。”
这是她的第二个答案。
“其实我想要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是我知道,活在这世上太痛苦了。”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走一遍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