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吸烟,大量的烟雾呛进肺里,钟杳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酒吧音响开到最大音量,没有人注意到钟杳这边的动静。
钟杳整个身子趴在吧台上,上半身反复佝偻着。直到钟杳咳得胸口疼,流出眼泪,才堪堪停下。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手机那头很快接起来,“喂,钟杳你在哪?”
许红焦急的声音直冲钟杳的耳膜。
钟杳喉头滚动,沙哑道:“红姐,对不起。”
“你的声音怎麽回事?你在哪,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很快回去和你对明天的通告。”
“……钟杳,”许红说:“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许红挂掉了。
钟杳收起手机,依旧没有从吧台直起身子。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周璟晚,想起宁罗村初见的周璟晚,想起抛弃他毅然去县城读书的周璟晚,想起上了大学正式和他在一起的周璟晚,想起他们在老榕树下的拥吻,也想起了再次抛弃他出国的周璟晚。
那麽多的周璟晚,如果没有钟杳,依然凑不成现在的周璟晚。
正如没有周璟晚的钟杳,也不是如今的钟杳一样。
他的生命里已经无法将周璟晚留下的烙印彻底去掉,即便剜肉剔骨,他的身上依然有周璟晚存在过的痕迹。
那麽伯特呢?
莱昂斯的死会对他造成什麽影响呢?
日後的伯特,会变成什麽样子过完馀生。
钟杳此刻很想拿起画笔,很想画画。他不知道自己要画什麽,只是非常想画。
他闭眼想起自己拿笔画画的那段日子,耳边不自觉回响MP3中周璟晚偷录的摇篮曲。
钟杳猝然睁眼。
他拿出手机,翻到和周璟晚的对话框。
他的手机密码还是926926,周璟晚的头像还是老榕树。
钟杳点开周璟晚的对话框,慢慢编辑了一段话——发送。
万里之外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周璟晚没有理会。
他的医生说:“Mr。Zhou,youcheobilephonemessages。Thiswon'taffectourtestandmightevenhelpmewithmydiagnosis。”(周先生,你可以查看手机信息,这不影响我们的测试,也许还会帮助我对你的诊断。)
周璟晚此时躺在治疗椅上,头上贴满了磁片和电线,另一边的医疗仪器屏幕上一条条曲线平稳地前进。
听了医生的话,周璟晚睁开眼睛,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锁屏显示“杳杳”来信,周璟晚的手指微微抖动。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钟杳发来的内容。
短短一句话:【什麽时候回来?】
监测仪器瞬间响起了警报,屏幕上的曲线剧烈波动了一下,慢慢又归于平静。
周璟晚端着手机,手指放在输入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医生转了过来,瞥到周璟晚打开的是消息界面,对周璟晚笑道:“Mr。Zhou,itseemsthatIhaveidentifiedthecauseofyourillness。”(周先生,看来我找到你的病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