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堂的古老石阶前,江泛予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朝一位系着彩格围巾的银发奶奶微笑开口:
“您好,能麻烦您帮我们在这里拍一张合照吗?”
“Ofcourse,I’dbeveryhappyto。”奶奶欣然接过手机。
“亲爱的,站近一些。”奶奶用带着芬兰口音的英语热情地引导两人调整姿势。
“三丶二丶一。噢~太完美了!”
雪花又开始飘落,镜头定格时,两人发梢都沾着细碎的雪晶,脸上洋溢着幸福。
奶奶看着照片上的这一对东方恋人依偎在皑皑白雪间,身後是淡绿色穹顶的白色教堂,画面如同当地老式明信片里的风景。
她忍不住开口赞叹。“Sobeautiful!”
在将手机递还时,奶奶还是忍不住将心底想得知答案的问题脱口而出:“原谅我如此冒昧的问,请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江泛予正斟酌着如何解释他们之间超脱简单情侣的关系,身侧的陈岁桉伸手将她揽近:
“Sheismydestinedwifeinthislifetime。”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落在雪地里掷地有声。
江泛予耳尖倏地染上绯红,她一脸诧异地看向陈岁桉,不敢相信如此直白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还是她那说一句情话就耳根红透的男朋友吗?
“OhmyGod!”
奶奶惊喜地捂住心口,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MayGodblessyouboth。”
奶奶同他们告别後走远,雪越下越大。
陈岁桉低头为江泛予系紧围巾,指尖拂过她发间的雪花时注意到对方染上绯红的脸颊:
“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她握住他的手,弯起眼睛:“我知道。”
江泛予说完这句话,手扶在陈岁桉双臂两侧,踮脚吻上去。
一吻毕,她脸比之前更红了,眼睛愈发明亮,装满此生最盛大的景色。
陈岁桉依旧保持刚才低头的姿势,听到他心爱的女孩说:
“你也是我此生,唯一深爱的丈夫。”
……
江泛予在手机上订的是一家靠近西海岸边的木屋民宿。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将老房子烘得暖融融的。
她翻看着白天在教堂前拍的合照,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他们往後还会有很多个这样难忘的旅行。
“阿岁,看镜头。”
陈岁桉正半蹲在床边整理洗漱用品,还没来得及起身,只听床发出“咯吱”一声响,江泛予扑到床上。
她比着熟悉的剪刀手凑近他脸颊,另一只手高举拍立得在两人斜上方。
“咔嚓。”
拍立得缓缓吐出一张相纸。相纸上,江泛予笑眼弯弯地挨着他,男人没看镜头,神情温柔地注视着凑近他的女孩。
江泛予小心地将照片收进随身携带的相册里。
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她无法估量一瞬间的价值,因此每次出游都会用胶片记录当下沿途的风景与心情。
京城公寓的书架上也摆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它早已被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填满。
窗外雪下得正密,江泛予偎在陈岁桉怀里,看投影布上的老电影光影闪动。
多年後,当江泛予的人生真正步入漫长的冬季,当京城与南起市的夏日变得又长又燥热,她曾以为如此酷暑的温度足以融化一切积雪。
可心底的雪从未消融,也从未停过。
就像赫尔辛基那晚的暴雪,在她记忆里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