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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第1页）

求婚

迪莎家的小院里点着温暖的油灯，她坐在灯下，手里是织了一半的柔软织物，针脚细密。她时不时擡头看向紧闭的大门，眉头微微蹙起。

“阿卡多这孩子，怎麽还没回来？”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语气里带着担忧，又转头埋怨正在厨房竈台边笨拙洗碗的瑟提，“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这麽晚还在外头，你也不跟着点！”

瑟提把最後一个洗好的碗哐当一声放进柜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回客厅，语气尽量放得轻松：“妈，你就别瞎操心了。她又不是一个人，好些个工友一起呢，没事的。”

“工友能跟你一样吗？”迪莎瞪了他一眼，“再过一会儿要是还没回来，你就去接她去！听见没有！”

“好的好的，老妈。”瑟提无奈地应着，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抓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迪莎看着他，眼神柔和下来，带着点试探，声音也压低了些：“你俩……这都处了挺久了，准备什麽时候办个婚礼，正经过日子？”

瑟提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到，咳嗽了两声，耳朵尖有点泛红，眼神飘忽：“妈……这丶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麽？”迪莎放下手里的织物，语气认真起来，“都三年了，你还想拖人家姑娘多久？”她打量着儿子，“我看阿卡多是个好孩子，心地实诚。你可不能亏待人家。”

瑟提心里嘀咕，哪来的三年，满打满算真正搅和到一起也才两年出头。但他哪敢跟他妈掰扯这个，只能含糊地说：“妈，那……那也得她同意才行啊。”

“那你问过她没有？有做准备吗？”迪莎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关切的光。

瑟提的脸更红了，有些别扭地扭开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有。”

“什麽？大点声！”迪莎没听清。

瑟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挪到迪莎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声音还是不大，但清晰了些：“婚……婚服……偷偷量了她的尺寸，找人去做了……还有……戒指……也托人从皮尔特沃夫带了……”他说着，感觉脸上烧得厉害。

迪莎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笑开了花，拍了他胳膊一下：“这才对嘛！那婚房呢？总不能以後还住人姑娘自己买的房子里吧？”

“也在看了……”瑟提老实交代，“就在河上游那边，新起的院子，离这儿不远，也安静。”

“好！好！”迪莎连连点头，满脸欣慰，“晚点去接她回来，好好的，探探口风。找个好日子，把事情定下来，妈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瑟提看着老妈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有点没底，他伸手搂住迪莎的肩膀，把脑袋靠了上去，声音闷闷的：“妈，万一……万一她不同意呢？”

迪莎想都没想，擡手轻轻打了他一下：“那肯定是你做得还不够好！没让人家姑娘安心！”

瑟提擡起头，一脸夸张的委屈，指着自己的鼻子：“妈妈！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我怎麽感觉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了！”他又把脑袋耷拉回迪莎肩膀上，嘟囔着，“以後她更把我吃得死死的了！”

迪莎被他这模样逗笑了，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那头硬茬似的红发，语气带着感慨：“谁叫我们母子俩……都爱上诺克萨斯人呢？”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瑟提一下。他猛地坐直身体，脸色沉了下来：“别把她跟我那抛妻弃子的老爸相提并论！”

迪莎看着儿子瞬间紧绷的侧脸，知道他心里一直没过去那个坎，连忙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好好好！妈不说，不说。都这麽多年了，你还生那麽大气干嘛……”

瑟提绷着脸，没再说话，但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院子里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母子二人，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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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买的那栋河边小楼里，二楼，她趴在她为弟弟准备的房间，在弟弟的床上哭。

阿卡多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丶破碎的声响。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像一头困兽，每一次搏动都重重砸在那些关于弟弟还活着的幻象上，牵扯着灵魂深处的撕裂剧痛。

那些被她与弟弟的“对话”，弟弟给她的丶那些她赖以生存的“承诺”，在此刻轰然倒塌，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丶她一直拒绝面对的真相。

那些找回的五感，曾经让她新奇，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证物——她闻不到弟弟那边传来的任何气息；她感受不到链接那头传来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她甚至回想起来，脑内那个“弟弟”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像她自己思维的复刻，只是披着一层温柔的外衣。

她终于承认了。

从答禄湾那场战役之後，从她感受到那阵灵魂被硬生生扯开的剧痛之後，从她在森林里第一次醒来之後，她一直在与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弟弟对话。

阿什利死了。

她的弟弟，她的半身，她的一半灵魂，那个会用歌声抚慰亡魂丶内心柔软得像水一样的阿什利，早就化为了卡拉曼达某处的一捧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