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就是开花
第二天一大早,阿卡多就拿着烬给的单子出门了。
清单上的东西有些古怪,但她跑了磨坊镇的好几家杂货铺和炼金材料店,靠着在艾欧尼亚混迹多年的经验和对“贵”的东西的直觉,居然也凑了个七七八八。
她拎着个布包回到旅店房间,把东西往桌上一倒,发出哗啦一阵响。
“看看,是不是这些。”
烬正坐在窗边,就着晨光擦拭枪管——阿卡多怀疑他是不是擦了一整晚。
他放下丝绒布,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在那些材料中拨弄检查,动作不紧不慢。
“基本齐全。”他确认道,声音还是那样平平板板,“还缺一种……‘绽放之绯’,一种芝云本地特有的红色矿物颜料。”
“没听说过。”阿卡多皱眉,“哪儿有?”
“吐冷东面的山区矿洞,偶尔能采集到。色泽……很正。”烬补充了一句,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温度,虽然不多。
“行,知道了。”阿卡多记下地点,转身又出了门。她讨厌麻烦,但更讨厌事情做一半。
吐冷东面的山区并不难找,但矿洞入口隐蔽,里面岔路繁多,光线昏暗。
阿卡多靠着蛮力掰断了几根挡路的石笋,又凭着直觉选了几条路,终于在一个废弃的支脉深处,找到了几块嵌在岩壁里的丶带着独特暗红色的矿石。
她用匕首撬下几块,掂量了一下分量,觉得应该够用,便打道回府。
这次回到旅店,烬已经开始工作了。
桌上铺开了一块厚帆布,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和半成品子弹。他正用一个石臼研磨某种金属粉末,动作稳定而有规律。
阿卡多把矿石扔过去:“这个?”
烬拿起一块,对着光看了看,指尖摩挲着矿石表面,点了点头:“可以。”
他没说谢谢,阿卡多也没指望。
她拉过椅子坐下,翘起腿,看着烬开始处理那些材料。
他将“绽放之绯”矿石小心敲碎,同样研磨成细粉,然後与其他粉末按照某种比例混合,加入粘合剂,调制成一种浓稠的丶颜色暗沉的浆料。
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条理清楚,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专注,不像是在制造杀人凶器,倒像是在调配画画的颜料,或者进行某种炼金实验。
接着,他拿起一枚已经初步雕刻好内部能量回路的子弹胚体,用一根极细的金属针蘸取少量浆料,开始在那狭小的金属表面上绘制起来。
阿卡多凑近了些,看到他在子弹头部勾勒出极其精细的丶类似花瓣的纹路,那暗红色在金属底色上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点妖异。
“画这玩意儿有啥用?”她忍不住问,“能打得更疼?”
烬头也没擡,声音平稳:“不同的图案,引导不同的能量释放。这一颗……会‘开花’。”
他的解释依旧云山雾罩,但阿卡多大概明白了——这花里胡哨的子弹,效果可能真不一样。
她不再打扰他,转而检查起自己的重剑,用磨刀石打磨着刃口,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种不同的声响:金属与石头的摩擦声,以及画笔划过子弹表面的微弱声响——如果那根针算画笔的话。
两种截然不同的暴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并行不悖。
烬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四颗子弹的“绘制”和最後组装。
他将填充好特制火药丶刻好符文丶画好图案丶灌入魔力的弹头与弹壳结合,动作小心得像是在组装精密仪器。
完成後,四颗子弹并排放在丝绒布上,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暗红色的花纹隐隐流动着微光,确实有种诡异的美感。
“完成了。”烬说,将四颗子弹一一压入狙击枪的弹仓。清脆的上弹声让他满足地眯了一下眼睛。
“那就走吧,回兄弟会。”阿卡多站起身,把重剑背好。
烬却看向她,突然问道:“你不打算……看看它的‘演出’吗?”
阿卡多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烬的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邀请,像是艺术家做好了准备,希望有人欣赏他的作品。
她想起硕库“静观其变”的指令,又看了看那把造型别致的枪和那几颗漂亮的子弹。
“行吧,”她扯了扯嘴角,“反正也闲着。看看你这抽象要求造出来的玩意儿,到底能整出什麽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