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股怪味,得好好搓搓!”
阿什利试图挣脱,但他看不见,动作笨拙,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放开我!我不需要!”
“他妈的!”一声暴喝从不远处炸响。
三个老兵一愣,回头就看到阿卡多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冲了过来,弟弟几乎要窒息的恐慌,像一根烧红的铁釺,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眼睛里最後一点人类的情绪褪去,只剩下纯粹的丶沸腾的杀意!
“杂种!放开他!”
“哟,小疯狗来了?”带头的那个老兵嗤笑一声,并没把矮他一头多的阿卡多放在眼里,“正好,一起……”
他的话没能说完。
阿卡多甚至没减速,直接踩着河岸的石头跃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她五指成爪,带着全身的重量,狠狠抠向他的眼窝!
“啊——我的眼睛!”凄厉的惨叫划破傍晚的宁静。
另外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同伴的惨状惊呆了。但阿卡多没有丝毫停顿,她一脚踹在捂着眼睛哀嚎的老兵膝弯,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水里。她看都没看,反手抓住旁边那个瘦高个试图抓她的手臂,低头,用前额猛地撞向他的鼻梁!
又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瘦高个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就倒,鲜血从塌陷的鼻腔里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疯子!拦住她!”剩下的那个,也是最初推搡阿什利最凶的那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岸上跑。
但已经晚了。
阿卡多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属于人类的低吼,扑上去从後面勒住他的脖子,全身重量向下坠!那人被她拖倒在浅水里,拼命挣扎,水花四溅。阿卡多死死勒住,膝盖顶住他的後腰,任凭他如何捶打她的手臂和後背,都纹丝不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水下那张因缺氧而扭曲涨红的脸,直到那挣扎的力道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不动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等到附近其他洗澡的士兵和闻声赶来的教官冲过来时,河边的浅水区已经一片狼藉。
脸上带疤的那个捂着眼睛在血水里翻滚哀嚎;瘦高个面朝下漂在水面,一动不动;而被阿卡多勒脖的那个,直接瘫在浅滩,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拉开她!快拉开她!”有人大喊。
五六个成年士兵好不容易才把还死死勒着尸体的阿卡多强行掰开,拖到岸上。她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在被拖行时还在疯狂踢打,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剩下的那个活口——那个脸上带疤丶还在惨叫的老兵。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全部!!”她嘶哑地咆哮,唾沫混着不知是谁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她猛地挣脱一只手臂,够到岸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想也不想就朝着那老兵的方向掷去!
石头带着风声呼啸而过,擦着那人的头皮飞过,砸在後面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人吓得连滚带爬地後退。
被衆人死死按在地上的阿卡多,还在挣扎,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阿什利僵硬地站在原地,冰冷的河水漫过他的大腿。他能“看”到一切。看到姐姐是如何像撕碎纸片一样,瞬间夺走了两条生命。看到那弥漫开的血色,和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链接那头,姐姐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後怕,而是因为那股为他而生的毁灭力量,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
看着姐姐被衆人压制却仍不屈服丶仿佛要燃烧殆尽的疯狂模样,一股强烈的悲伤和想要安抚的冲动涌上阿什利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只是下意识地,从颤抖的唇间,逸出了一段破碎而轻柔的调子。那旋律陌生又熟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试图抚平创伤的丶微弱却纯粹的力量。没有歌词,只是几个简单的丶带着慰藉意味的音符,断断续续,在血腥的空气中飘荡开来,微弱得几乎被河水声和呵斥声淹没。
然而,这细微的歌声,却像一滴清凉的水,落在了阿卡多沸腾的识海里。
那狂暴的丶几乎要将她自己也焚尽的杀意,似乎被这轻柔的旋律触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阿卡多挣扎的力道减弱了,她那双充血的眼睛,下意识地转向了弟弟声音传来的方向。链接那头传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恐慌,而是夹杂了一种温柔的丶试图包裹她狂怒的悲伤。
看她挣扎减弱,教官脸色铁青地厉声吼道:“把弗洛伊德关进铁笼!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医护官!看看还有没有能救的!”
士兵们用力地将阿卡多拖走。她没有再咆哮,只是依旧死死盯着阿什利的方向,直到被拖入营地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阿什利的歌声停了。他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冰冷的河水里,仿佛想洗掉脑海中那血腥的画面,却只觉得那血色已经浸透了他的灵魂。水面上,丝丝缕缕的红色,还在慢慢扩散。而他刚才无意识哼出的那几个音符,连同那瞬间掠过心头的丶想要安抚亡魂与平息狂暴的模糊意念,已悄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