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不理我?”
贺承铮这人总归还是个直性子,他想问的事不会憋在心里,也不会绕弯子。可白友杏只理了理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说:“没不理你。”
贺承铮听了觉得好笑,“你没不理我进门开始就不跟我说话?你跟我打招呼了?”
“打了吧。”
“你好好想。”
“记不住了。要是没打的话,我再跟你打一回。”白友杏扭回头安然地看着他,“鸿宝舅舅好。”
贺承铮气得笑出声了。
那天,那天是不是她追出来喊他贺承铮?他愣在那半天没敢回头。半个月,就他妈半个月没见,又成老长辈了?
他耐着性子道:“最近忙什麽?”
“没忙什麽。”
“就在家吗?”
“偶尔在家呆着,偶尔也跟朋友出去。”
“男的?”
白友杏没回答,贺承铮又走近一步:“我兜里的钱什麽意思?”
“感激你的意思。”白友杏擡起被风雪冻红的眼睛,“查月说你为了我姥姥找了好多人,找人肯定要花钱,我不能欠你人情。这些钱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你不能欠我人情是什麽意思?”贺承铮唇边荡起粗粗的白气,“不想跟我来往了?”
“不是这个意思,是感谢你,感谢你的帮助,没有你,我姥姥一定不能那麽快好起来。”白友杏真诚地望着他,希望贺承铮能感受到,此刻,她是真的很感谢,这和所有的一切,都是两码事。
她说完,听见周围咕咕的叫声又响起来了,擡头一看,不远处好像真的有一连片尖头坟,周围插着乱糟糟的花纸,她心里有点慌了,沉住气,轻轻说:“咱们还是走吧,大晚上的,有什麽话回去再说,好吗?”
听她声音突然软下来,贺承铮也有点心软了,想到她刚病过一场,一时又觉得何必,这麽冷的天,干嘛非要站这为难她。总归今晚她会住下来,等回去再问也一样。
“好。那就回去说。”
贺承铮说完走在白友杏身後,看她拿着手电筒照路,又把一个冷冷的背影亮给他,平平静静的,似乎身後有他没他都一样。他有点闷,顺脚踢了一块石头。
这一脚踢的时候不重,却正正地踢进了旁边的矮树林,带来沙沙的一声,落地时尤其闷,像重脚步一样。
白友杏警觉地停下来:“谁呀……”
她下意识往树林里照了照,似乎真看到一个人影,手电筒一擡,一个只有半个身体的人,正站在树林里。
白友杏魂差点没了,她大叫一声:“鬼!”回头就往贺承铮怀里钻,贺承铮本能抓住她的手,又往树林里看:“哪有鬼?”
“树林里……树林里……”
贺承铮拿手电筒一照,立刻松了口气,站在那的,只是个老式模特,的确是没有胳膊没有腿,被人绑在杆子上,插在地里,眼珠子黑的,另有一只大红嘴在笑。
贺承铮拉着白友杏说:“你好好看看,哪有鬼?假人!又不是活的你怕什麽?”
“我不看……”白友杏光是听着已经吓得想掉眼泪,她站在那,回忆着方才诡异的景致,连连打着哆嗦。
“真不是鬼,你不是说了世界是物质的吗?”见她还在发抖,贺承铮凑近,低头轻轻道:“真害怕了?不怕,这又不是吓你的,是吓偷菜贼的,你是偷菜贼吗?”
白友杏的眼泪一瞬间滚下来,胸中委屈缠绵,却迟迟说不出话。因为此刻的落泪,已经远不仅是害怕了——就是这样一只手,不久前帮她摁着针口,系着围巾,喂着粥,後来说变就变了……
她想到这,强行憋住眉心的酸楚,用力抽了抽手。可是没有抽动,贺承铮紧紧攥着她。
“可以了,松开。”白友杏说着,又抽了一下,可贺承铮攥得更用力了,一双眼锐利地压在她脸上,她于是打了他一拳,他不动,她又打了一拳。
这回打完是她自己不解气,于是一拳一拳地连连打上去,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滚下来,直到贺承铮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连同她挥动的拳头一齐紧紧裹住。
“好了,让我抱抱你。”
就是这样一刻,白友杏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她长这麽大,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掉眼泪。即便她从前是喜欢过桑图的,也经历了他拒绝自己,远走他国,久别重逢,又再次以伤害她的方式远离,她也从没有一次想掉眼泪。
每一期天涯知己她都看,曾有好多文章写过,像贺承铮这样事业有成,长得又格外人模狗样的成熟男人,在玩弄小姑娘感情上很有一套。
现在她深有体会了。
她甚至弄不清这个拥抱是什麽意思,那半个多月的空白又是什麽意思……是感情里的三十六计吗?
她伤心地哭。为自己真正开始为情所困。
贺承铮低头看着她,唇边滚着绵绵白气,他似乎也慌了片刻,一时不知所措,手指蜷了又蜷,才用指骨粗粗刮去那些眼泪,皱眉道:“怎麽哭了,真吓着了?你跟我一块怕什麽?”
白友杏没回答,他又摸着她脑袋低语:“不哭了,谁也不能欺负你。”
说完,他等了一会,最後竟在一片沉默里厚着脸皮笑了。
“十八天了,想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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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唉,让咱听听他怎麽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