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违地点进和盼娣的聊天框,干巴巴地输入“恭喜”,却又删了。
随後点开那条说说的评论区,想和别人一样随便发些放烟花的表情,然後又删了。
那一刻她无法欺骗自己,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真好啊,如果我还能在你身边就更好了。”
铺天盖地的羡慕与酸涩将她淹没,那以後她和盼娣便非常有默契地再也没産生过交集。
直到多年以後。
房地産最火的那几年,郑瑶瑶毅然辞职,自己创立了中介公司,招揽了一大批女员工,她们大多和她一样早早辍学,因为没什麽技能一直在打零工,也有一些是年轻的单身母亲,总之大家各有各的难处。
郑瑶瑶便带领她们一步步将团队壮大,主打诚信与服务,绝不欺瞒,慢慢的也积累了不少客户。
2024年,郑瑶瑶听手底下一位员工讲,她最近有位客户是位三十出头的姐姐,人很好,一开始是找她租房的,後来改变主意想买房也依然愿意相信她。
“这位姐姐真的很厉害,农村出身家里还重男轻女,她靠自己努力考上的Q大,也是靠自己奋斗攒钱买房的。”
郑瑶瑶随口附和:“那是挺厉害的。”
但她这些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客户太多了,起初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那位员工为客户复印资料,她不经意间看到了对方的身份证复印件,名字变了,住址也变了,但她就是能透过那张成熟知性的证件照看出几分盼娣曾经的影子。
是巧合吗?长得像吗?她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份证号上,衆所周知,一个人再怎麽变,身份证号所代表的籍贯与出生日期都不会变。
下一秒,她便确定了,就是盼娣。
很难形容那一刻她心中的感受,几分失而复得欣喜,几分时移世异的苍凉。
其实一路走来,很多次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潜意识里都是盼娣在激励着她。
她时常想起在读书的那些年里,盼娣总不愿认输,非要和她争第一名,虽然从没争成功过,但也从没放弃过。
所以,她也不能放弃,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和盼娣见面,自己也要始终有资格做她的朋友。
知道盼娣……哦不,还是叫她金希吧,郑瑶瑶在心中默默改口。
知道金希也在Z市,甚至知道她具体买了哪个小区的房子住在几零几之後,郑瑶瑶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见她。
毕竟失去联系了十几年,时间久远到二人唯一还有联系方式的企鹅号都注销掉了,同龄人们纷纷换了微信。
她现在事业有成,钱也没少赚,前两年将母亲送去精神科看病後,母亲的情绪也缓和不少,但即便治好了,她们之间那麽多年的隔阂也不能凭空消失,她们注定会成为一对互相伤害又互相牵绊着拧巴过日子的母女。
同理,郑瑶瑶害怕和金希之间也是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贸然前去对金希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打扰。如果不能再做回朋友,就让曾经最美好的记忆留在心里不是更好吗?
这种想法始终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所以後来和金希的重遇真的是巧合。
金希买房时对她员工的印象不错,後来又介绍了同事过来看房。
偏偏那阵子那位员工小孩生病请了几天假,郑瑶瑶本可以再安排另外一位员工顶上,但她没有,而是亲自上了。
她发誓真的没想从崔晓琳口中打听金希的消息,窥探对方的生活,那也太像个变态了。她只是潜意识里想离对方的生活近一点,哪怕金希并不知道。
但崔晓琳有意无意地讲了不少,郑瑶瑶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了金希这些年的生活轨迹,她知道对方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总算苦尽甘来。
她为自己童年时的朋友感到开心,想着这样便好。
崔晓琳从看房到签约跑手续都是一个人,这让郑瑶瑶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警惕。
她没想到交房那天,按理说也是他们最後一次碰面的那天,崔晓琳没打招呼地把金希也约过来了。
当时郑瑶瑶站在大门敞开的玄关处,还在跟崔晓琳交待着:“你找个时带上房産证去物业那边更名就好了,还有水电燃气要过户,手机上都能操作,有什麽不懂的再电话联系我……”
猝不及防地,金希从正对面的电梯里出来。
郑瑶瑶发现她比自己记忆中长高了,穿着驼色羊绒大衣,没系扣子,露出内搭的黑色修身毛衣和精致的锁骨链,栗色大波浪卷发不长不短地刚好垂在胸前,活脱脱一副精致都市丽人的形象。
四目相对间,金希手中提着的一竹篮鲜花砰然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