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菁看着那把匕首,心里酸溜溜的。想起之前大人找了几家打铁铺,他一心以为是给自己的。
于是说道,“大人何须锻刀,有我不就够了?”
现在回想起那日大人哑口无言的神情,一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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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张凨罚过以後,赵小倘连着几日几夜都睡不好觉,还要每日晨起训练。想过入军营的日子很苦,可也没想过这般苦,鸡起得都比她们晚。
赵小倘观察过,鸡还没打鸣,她们就起来围着大营跑步了。尤归在前面领队,赵小倘跟在後面落了她们足足一圈,等所有人都跑完原地休整时,赵小倘才跑完最後一圈。
卯时起,亥时睡。赵小倘的盼头就是等身体利索了,拽着尤归去往一里地的男子大营。
帐里大家睡得沉,听着绵长的呼吸声,赵小倘在黑暗中睁眼。她麻利地起身穿衣,翻身下榻,凭着白日记忆摸到了尤归的榻前。
“尤归,尤归。”赵小倘轻声唤道,摸黑上手要推醒人。手刚伸出去一半,还未触到人,她的手指一疼。
尤归反应迅速,听见特意压低嗓子的嚎声,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收了手。
“对不住,我以为…”
“你差点把我手掰断了。”赵小倘抱怨一句,不想吵醒旁边熟睡的人,只能把气憋住。
“你大半夜不睡,有事?”尤归问道。
赵小倘支支吾吾不好讲,只催促尤归赶紧穿上衣裳同她出去一趟。
夜风吹在二人身上,後半夜有些凉。今夜的月亮很亮,悬在她们的头顶,像是在指路。
“我想去男子大营,我一人不敢,”赵小倘柔声央求着,“尤归,你陪我同去吧。”
“不得擅自离开大营,否则军法处置。”尤归提醒道,“不要忘了队长说的话。”
赵小倘朝附近左右一看,除了值夜的零散士兵,别的再没有其他人。心里硬气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赵小倘看她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求你了,尤归……”说着,将自己的裤腿往上捋起,露出上次被罚过後,腿部浮肿淤青的痕迹。
那里是赵小倘为了她这才受罚的。尤归蹲下把她裤子理好,站起道,“就一次。”
赵小倘点头,一把搂过尤归的肩,“趁着天还未亮,速去速回。”
俩人绕开了值夜的士兵,蹑手蹑脚来到墙边,没走正门,从营帐後墙翻了出去。
离开大营,赵小倘不再压着嗓音说话,大口地吸着外面的空气,“终于出来了。”
尤归走在前面,“你为何要去男子大营?”
“当然是见我的郎君了。”
望着远处藏在深夜里的男子大营,那里火光微弱,赵小倘心里暖暖的,步伐跟着轻快起来。
“你们约好了?”尤归偏头看她。
“差不多吧。”赵小倘这时已经走在了尤归的前面,“尤归,你呢?”
“啊?”尤归一脸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赵小倘指的是什麽。
“你可有郎君?”赵小倘重复了一遍,“或是心上人?”
心上人,她……有吗?尤归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身影,他立于天地之间,着一袭云白衣袍,就这麽静静站着,他的眼眸朝这看来,温润的笑意自皮下展开。他每朝她走一步,她就想後退一步,她宛如被困在迷宫里的孩童,彷徨,不知所措。
“你在这等我。”
赵小倘的声音打破了尤归的思绪。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男子张开双臂等赵小倘跑去时,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他们在月光下抱了很久,久到尤归想找个地坐着。
此地有一排槐树,高大树木遮住了月亮。尤归席地而坐,靠着树,仰头见天上无尽的黑。
赵小倘与男子腻歪了一会,拉着他往尤归这边来。
男子眼睛圆圆的,穿着一身青色官袍,看起来像是从未歇下。赵小倘拉着他的手,朝尤归道,“他叫萧倚奇,是九品校尉。”
赵小倘又朝萧倚奇道,“她叫尤归,是我的伍长。”
“萧校尉。”尤归起身朝他拱手道。
“不过芝麻小官,尤姑娘不必行礼。”萧倚奇有些不好意思道。
“萧校尉是从都城来?”
萧倚奇对她的敏锐讶然,多看了几眼尤归,“正是,从都城来见小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