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禾照
士兵的耳朵保住了,尤归擅自行动要了那珦域人的命被罚了,上头罚她负重蹲满两个时辰。
赵小倘吃过那苦,蹲完之後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得在榻上躺足几日才能下地。那些苦日子不堪回首,每日晨间训练都要了她半条命。
赵小倘去求萧倚奇,让他去跟上面说说好话,当时情况危急,总要有人先做出决断。
萧倚奇明白赵小倘的意思,可那打头的珦域人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说,你们宁愿牺牲一个士兵也要去换取珦域人的其他线索?”赵小倘闷声道。
萧倚奇不敢回,但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赵小倘心灰意冷,此刻是不想与萧倚奇待在一处,她转身要走。
萧倚奇拉住了赵小倘的手,许久後才道,“我去说,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赵小倘回身看他,唇角一勾抱住了他,她埋在萧倚奇的怀内,感受他身上流淌的体温,还有那绵长有力的呼吸。
“我只是觉得上头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能撬开珦域人的嘴固然好,可那打头的不是嘴硬麽?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再晚一会,那士兵的耳朵就要掉了。说到底,他可是你的部下,倚奇,我不想你做权衡利弊的人。”
赵小倘仰头看他,萧倚奇觉得她现在很像一只猫,顺心时温顺,不顺时炸毛。
萧倚奇去营里替尤归求情,赵小倘就候在外头,时不时探头,往那掩得密不透风的营帐里看上一眼。
见帐帘动了,赵小倘将头又缩回去,馀光看到萧倚奇出来了,她忙小跑上去迫不及待问道,“如何?将军可有被你的一片丹心打动?”
萧倚奇脸上看不出喜怒,赵小倘偏头道,“你这什麽表情?到底如何?”
萧倚奇先弯起唇角,後又迅速收起,切齿道,“将军让我出去蹲上三个时辰,期间不准用膳。”
赵小倘一听,暴跳如雷,指着营帐就要破口大骂。萧倚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拖着人离开了。
外面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敲击着窗棂。女兵们趴在屋里朝外面看去,永村村口蹲着一个人,两腿边绑着沙袋,雨幕将她的影子越淋越模糊。
尤归的腿泛起一阵酸胀,整个人朝下坠着,雨水接连灌进布甲衣。尤归只好闭目,任凭雨水击打脸颊。
蹲了有一个时辰,头顶不再有雨了,尤归才睁开酸涩的眼。其实雨还在下,只是有人在给她撑伞。
那个被尤归救下来的士兵,他的左耳还被白布裹着,撑着伞站在尤归面前。
尤归擡头看向他,那时天黑,她没留意到他的长相。士兵长得硬朗,毛发浓密,眉间随着嘴唇张合而扬起,“那夜之事,多谢。”
“不必言谢。”尤归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着地上泛起的水花。
“我叫禾照。”
“尤归。”
趴在窗台的女兵隔着雨幕看向那一站一蹲的身影,围在窗棂的人越聚越多,一脸痴笑,打趣着道,“他们这是看对眼了?”
禾照的长相和大婺人不搭边,有点异国的相貌。眉眼深邃,鼻根如山峰,唇厚齿白。
尤归问他怎麽精通珦域话,看禾照的年纪,应该还没有和珦域人打过仗。禾照刚过及冠之年,爹是珦域人,娘是大婺人,是以珦域话他很熟。
尤归说他长得更像令尊,禾照却是说,他更想长得像娘,“娘是被爹逼迫成亲的,後来生下我後,娘便逃走了,爹不久後也抛弃了我。我一个人在珦域长大,後来进入大婺,军营里缺会珦域话的人,我便入了军营。”
—
芜州。
西山洞xue里的兵器是有人在他们来前挪走了,那麽多兵器,不可能一夜之间运走,只有可能分批挑着没人的时候运。
白日运送是最佳时机,芜州百姓白天不出门,山匪与官差沆瀣一气,运送兵器轻而易举。
胡衣谓身为芜州知州,这里面要说没有他的干系,邹时是不信的。故而若想查明兵器去了何处,需得从他下手。
邹时与胡衣谓打过交道,此人长得瘦小,一肚子坏水,油腔滑调甚难应付。要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比要了他命都难。
是夜,邹时派了几个侍卫佯装御史去知州府,打着微服出访名号,从正门入内。
此前知州府夜里没有人,这次也一样。大门缓慢从里面打开,知州胡衣谓眯着惺忪的睡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