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尤家(二)
在听到男子提到尤氏,十载心里一咯噔。她当即把匕首横在了男子的脖间,冷冽的刀光闪了严捷的眼,他微微眯起,纵然觉得脖子有种刺疼。
刀刃已割破了男子的表皮,十载沉声问道:“尤氏当年行径如何,你再说一遍。”
严捷此时琢磨不准女子的脾性,他心下有些犯疑起来,不过他面上未浮现一丝一毫。“尤慎私通外敌,整个大婺都知晓,他是千古罪人。肖平当初在他手底下任职可没少抱怨,此人不仅不在乎弟兄们的生死,还因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和尤氏相比,我们这贪墨的银两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男子一字一顿说着,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事实,纵使十载听过千万遍旁人对父亲的指责,再次听到还是不免心中刺疼。那些世人所谓的真相,所传的话语,宛如手中利刃,在无形的朝她胸口扎去。
“你刚刚说,肖平曾在尤慎手底下当差?”十载再次问道。
“是啊!”严捷话刚说出口,这才直觉不妙。这些话他明明都在牢中说过,可面前的女子仿若未曾听过般质问自己。他大骇,想着法子怎麽逃跑。
外面有闲杂的脚步声经过,男子凝神听得格外认真,也未察觉有人在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他脸上的一举一动,十载都看在眼里。
他这是猜出自己不是他口中大人的人。十载坦白道:“严将军,太子殿下派我来找你。”
太子?严捷脸色有些僵,屋里暗淡无光,现下又快入夜。他只能费力地看着面前人的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想到严捷会问这一茬,十载收回匕首,在身上抹掉血迹,“那日严将军破窗而逃的途中朝一人放了一箭。”
经她这麽一提醒严捷想起来了,就是眼前这女子救下了那人的性命。可她刚刚不是说是太子的人吗?为何行事作风与身份背道相驰?
十载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立马道:“那人不能死,他不是五皇子派来杀你的人,严将军大可放心。”
严捷还是对女子的话存疑,他狐疑的目光扫视她,“如何信你?”
料到男子会怀疑她的身份,十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那是太子之前为了她入宫随行方便给的,现下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令牌上的字严捷看得清楚,瞳孔皱缩之下,心里揣摩着。
太子的心思谁敢随意揣测?严捷自然不再此间功夫上多问,见女子与自己是一道的人顿时放下了芥蒂,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找补道:“姑娘,我刚刚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望姑娘在太子面前多美言几句。”
“严将军这几日失了消息,太子殿下着急的很。幸好您无碍,否则我也不好向殿下那边交代。”十载有意无意提到失踪的事,欲探探男子口风。
严捷苦着眉头解释道:“实在是…有苦难言,辜负了殿下。”
见人话匣子已打开,十载趁机问道:“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我被人关在了地牢里,严加拷问卖官鬻爵之事。不过——”严捷伸指做发誓状,“我严捷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糊弄了他几句,便被放了出来。”
十载按下男子举起的手,又道:“你可看清那询问之人长得是何相貌?”
严捷随即双手边说边比划了一番,“此人看上去文弱翩翩公子相,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可背地里是心狠手辣狡猾的主。”
说到这,他那被烫伤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听着描述十载已经想到了是谁,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未放弃那微末的线索。
外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黑灯瞎火,严捷侧身点了几盏灯。屋里明亮,窗棂没关,风夹着雪往里涌。
那腿上的伤口竟撕裂般的疼,他面上一阵一阵冒着虚汗,大口吸气。
十载发觉男子走路艰难,把窗棂合上,这才问道:“你的腿是受刑了?”
提及此,严捷额间青筋怒起,挨着椅子坐下缓上一口气,这才说道:“那人奸诈,我本欲咬舌自尽,他却夹了块碳往老子身上烫。害得老子现在行事多有不便,哪天再让我见着他,定不会就此放过!”
说着,往地上唾了一口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