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二)
刚在镇上落脚,邹时便去了此地唯一的一家茶楼。刚入门,小二许久未见他了,端茶倒水的间隙多看了几眼他。
李山菁一脸迷惑地也看向身旁的人,邹时执杯看来,挑眉道:“怎麽,我脸上有字?”
李山菁摇头,专心啜茶。小二则接道:“公子这些日子有事缠身麽?许久未来了。”
此前来饮茶也没觉着这小二是个碎嘴的。邹时擡眸看来,“你很闲麽?”
此言一出,李山菁闷头将盏中茶饮尽,又起身斟满,以此看起来忙些。小二自讨没趣,不过是在镇上一待多年,见多了灰头土脸之人,对他这样子实属印象深刻。
他们喝茶的功夫,一人自他们桌而来。旁边留有馀位,他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邹大人,咱家总算找到您了。”
李山菁心里一紧,侧眸看向身侧。那人穿得朴素,倘若放入常人之中定然是寻不到一丝不同的。
“公公是杜封?”邹时问道。
“邹大人,咱家此前跟在义父身边孝敬,朝中大臣的脸与名,咱家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邹时听了,又叫来小二重新添几副茶具。待茶盏送来,他亲自起身斟茶。
见大人行云流水的动作,李山菁眼皮跟着跳了跳,这太监何德何能让自家大人上前伺候。
杜封起身接过,笑眯着一双眼道:“邹大人折煞咱家了,您如今啊是身负皇命,咱家可受不起您这礼。”
李山菁心内冷嘲,就差白眼翻了出来。心里腹诽几句,受不起,我看你受得挺欢。
“公公哪里话,我还得仰仗您办了这差事。”邹时说着朝他举杯。
杜封也跟上,脸上神采奕奕,对此人甜言蜜语哄得飘上了天。“邹大人,咱家看您日後仕途之路,长着嘞。”
他们一人一言说着客套话,李山菁此刻却显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完出了茶楼,外面的空气都开始心旷神怡起来。
有杜封出面帮忙,他们查案会顺畅不少。为避免人多眼杂,二人乔装了一番这才随人去了军营。
晌午时分,练兵的声音自营帐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似湍急的江河,汹涌澎湃。他们人在主帐,那声音丝毫未减。
肖铭原看向杜封身後跟进来的人,在他们二人脸上反复打量,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见是跟着杜封来的,想必是皇帝又派人来了。他有些拿不准,心悬着不上不下。面上强撑着招呼人,“这二人是…”
“义父新收养的义子。”杜封道。
“原来如此。”
又是两个没把的东西。肖铭原宽下心绪又道:“边疆动荡已平息,公公因何前来?”
杜封转身朝邹时道:“你上前说。”
邹时屏气,特地掐着嗓子细语道:“敢问杨仑剑将军何在?”站在一旁的李山菁硬着头皮听着,这调子他顿觉胸腔翻涌,泛起一阵恶寒,大人当真是豁出去了。
肖铭原道:“杨将军还在练兵,公公先等等罢。”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声音才消停。出去的士兵请来了人,杨仑剑迈入主帐朝上座之人拱手道:“肖将军。”
肖铭原走了下来,擡手指向两侧坐着久等的人,“他们找你有要事。”
杨仑剑又看向迈步朝自己而来的俩人,皆是陌生面孔。
主帐不好问话,邹时招手让他随自己移步帐外。杨仑剑满肚疑云,跟着二人出了主帐。
他们找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这里周围没有巡逻的士兵,说话的声音不会被他人听去。
邹时不再掐着嗓音,单刀直入问道:“杨将军可还记得严捷?”
“他与我是同僚,此前中箭身亡了。”杨仑剑说着,面上看不出悲色。
二人像是往来的并不频繁,邹时又问道:“听闻将军曾向严捷卖过官职?”
“莫要污蔑于我!”杨仑剑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邹时伸手让李山菁把口供拿给他看,那上面白纸黑字皆是严捷写下的,还有手印……
杨仑剑气得手抖,压着怒意道:“这小人栽赃于我,大人明鉴啊!”
“我自知你是被冤枉的。”邹时收回纸揣入袖中,仿若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你此前既与他是同僚,可知晓严捷因何胜任的将军之位?”
杨仑剑多看了几眼面前之人,“你肯信我?”
邹时直言道:“我查过大人的功绩,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