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归哪能随他们意,提起长枪一马当先。军靴所过之处,无人生还。枪头上鲜血淋漓,枪缨被血一染,更添煞气。
那盾牌坚硬无比,躲在後头的珦域人互相抱团,难以攻入。尤归视线在半空掠过,看到了一匹游荡受伤的马。她心生一计,飞奔过去,纵身踩上马镫,长枪反手刺入马背。
那马吃痛,逐渐发疯咆哮。尤归把缰绳在手中缠了几圈,大喝一声,“都让开!”
士兵们听到声音,让开一条路。只见尤归控住马头方向往抱团的珦域人冲去,前排举盾的士兵被马匹撞开。队形一乱,这些珦域人便慌了神。
尤归从马上跳下,长枪扔了出去,直接贯入那当头的珦域人。他的身体被枪杆架住,一歪头彻底断了气。
为首的珦域人一死,其馀的溃不成军,抱头往城内逃。他们从小道一路杀进了银龙城,号角一响,埋伏在外面的将士纵马往城内攻。
尤归这一路从墙头杀到了墙尾,鼻里是风卷入血的腥味。临到尽头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拖着一条沉重的腿在奋力抵抗。
珦域人的弯刀刺进了陶昆的胸口,他外面披的甲衣破开了洞,丝线随风飘扬。他的腿支撑不住天生力大的珦域人,脸上的痛苦挤在一处。
“陶伯!”
这一声,陶昆偏头看去。是尤丫头,她穿着合身的盔甲,手提长枪,颇有阮音的影子。
尤归举着长枪当头一击,血飞溅陶昆与自己一脸,那珦域人瞬间倒地。陶昆上身一轻,胸口的疼痛更为明显,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地上。
“陶伯,你且撑撑!”尤归一急,声音蒙上了哑意。
“尤丫头,能见到你真好。”陶昆想笑,可他一张口,嘴里的血就一股一股往外流。
尤归伸手堵住他胸前伤口,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无助的孩子,吸着鼻子反复重复着一句话,“陶伯,陶伯,你且撑撑,我求你撑撑……”
城墙一头,张凨看到了尤归,忙赶了过去。尤归看到张凨仿佛见到了救星,扯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帮我,无论如何帮我带他出去。”
张凨点头,和她一块把陶昆架起。身後有珦域人持刀挥来,张凨瞪大眼睛提醒道,“小心背後!”
尤归反应不及,回身时堪堪避过那刀锋,弯刀从头顶划过,连着她的头盔一块扯落。
夜风吹散满头青丝,尤归面如含霜,让张凨先走,她断後。没过多久,从下面上来了几十个珦域人。
他们面露凶光,一手举盾一手拿弯刀。尤归一边掩护张凨下城墙,一边挥动长枪。
七八个弯刀勾住了枪杆,那压身的力道让尤归差点窒息。她本想抽回长枪,奈何手心滑腻,都是血让她根本握不住。
长枪从手中脱落,慢慢逼近的珦域人看她死到临头,心中格外快意。
其中一人再不等待,弯刀劈近面中。尤归腾地跳起,从怀里拔出匕首,冷厉的弧光割破了那人的喉咙。
刀刃划出的伤口极细,肉眼压根看不见。看出女子手中匕首不寻常,他们後怕的往後退。
“现在知道怕了?”尤归冷笑,她慢条斯理地拨开遮眼的青丝,在珦域人拔腿要跑的时候,尤归擡腿踹倒了他们。
与此同时,张凨架着陶昆下城楼时碰到了赵小倘,二人相顾,没有多说一字,赵小倘便将人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给张凨减轻重量。
二人一路畅通出了城门,在小道上遇到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上前道,“把他交于我便好。”
车厢里坐着医官,邹时早就事先安排好了,为的是担心她。陶昆的伤口不算深,避免脱衣牵动伤口,医官给他剪开甲衣,用酒浇在了伤口处。
邹时站在外面等候,他认识陶昆,可他不一定知道他。早在他与尤归携手查严捷之事时,他就暗中调查过她在边疆接触的人。这人便是陶昆,一个与她往来密切的副将。
邹时想,陶昆于尤归而言,应是十分重要的人。若他有不测,尤归定是会伤心的。她现在有了他,他便不想看到她掉一滴泪。
远望银龙城上空,火光连天,硝烟四起。里面的厮杀声不停,邹时便一直站着。李山菁站了半宿,腿有些麻,于是跳上马车坐着等。
一整宿,从黑夜到天光破晓。这条道上,邹时低头再擡头时,仿佛看到了尤归的影子,即使藏在大军里,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及腰的青丝凌乱飞舞,眼下青黑更显面容苍白。
尤归也看到了邹时,于是策马穿过大军,离他一步距离打住。她跳下马,想上前抱他时,目光看到那袭白衣停住了。她的手里是没擦净的血,身上散发着臭味。
邹时不在意,他只想将人搂紧不松手。念头这边一出,手上便有了动作,尤归惊道,“你的衣裳…”
邹时语气急切打断她道:“你不想抱我?”他感到自己的背是空的。尤归反驳了一句,僵在半空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