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其镶不疑有他,于是凑到跟前听她说话。身子刚凑上前,一抹寒光划过,梁其镶感觉自己脖子处有东西在外流。于是伸手触碰,就见红艳艳的血染湿指甲。
“你…你你…”梁其镶一张口,血就灌满了鼻喉。
面前人慢慢支撑不住倒地,十载蹲下身用他的衣衫擦拭了下匕首上的血,然後道:“梁大人,我们不一样,我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此时马厩里的火已被扑灭干净,幸好发现的及时,马匹未受惊。待一切处理妥当,三人从後院返回。
血味浓烈,杨笵怔在原地。
“怎麽回事?”李隽徽也看到了。
邹时拧紧眉头,捂住口鼻,“殿下,我们中计了。”
“竟然杀人灭口。”杨笵命人把尸体擡走,找仵作验尸。能轻而易举躲避府中侍卫,看来是有备而来。
天色不早,远处霞光似一把利刃要将这黑沉沉的天际劈开。杨笵打着哈欠同李隽徽回屋休憩,又顺道让邹时注意身子。
地上的泥迹吸引了他的注意,邹时迈开步子,有三三两两的鞋印围成一圈。他从侍卫手中取过火把,蹲下身用火光照亮。
这个鞋印大小不像是成年男子的,于是邹时顺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倒像是女子的脚。他就这样蹲了一会,脑海里飘过几张面孔,最终定格在那张带有冷漠,眼中时刻充满杀机的表情上。
十载……你究竟是谁的人?
邹时想着,站起了身,一时间头有点晕眩,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一旁的侍卫见了忙上前搀扶,邹时挥手道:“无碍。”
一夜未眠。
邹时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霞光破开云雾,从窗棂缝隙流入。
那个名叫十载的刺客竟然能毫发无伤的继续做事,可见她在他主子心中分量不低。而白日茶楼,她头戴帷帽,那支固定青丝的木簪他一眼就认出。
此前住在朝暮客栈,半夜潜入他房间,头上戴的就是那支木簪。而那夜他假意询问王知县的死,她未流露一点情绪,莫非人不是她杀的?
邹时闭目想着,实在躺不住于是坐了起来。思绪将他拉到牢房,女子紧缩眉头,鬓边的发丝粘在脸侧,面上楚楚可怜,嘴中反复私语,“我叫十载……我叫十载……”
倒像是有人故意掩埋她的身份。
邹时正凝神思考,门外的敲门声他也未曾听见。杨笵以为他遇到了危险,二话不说就踹门而入。
邹时思绪归位,二人目光刚好汇集,杨笵一时之间手足无措道:“我还以为你…你有危险呢。”
“殿下,仵作可验出什麽?”
杨笵正了正神色,“仵作说,梁其镶应是被利刃刎颈而死。”
“刎颈。”邹时说着复又穿衣站起,“看样子倒像是出自同一人。”
“你说的是王知县与梁其镶?”杨笵道。
“正是。”
银两不过是他们放出的线,没曾想惊动了人,现在线也收不回来了。梁其镶已死,一切的线索都好像断了。杨笵修书一封上报朝廷,柏州现下要等新官上任。
从王知县的妻儿口中得知,王知县生平是个清廉的好官,省吃俭用,完全不会做出贪墨朝廷银两的事情。李隽徽与邹时各自又走访了几家,皆是得到了这个答复。
由此可见,王知县定是被人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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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在解决完梁其镶後便骑着马往回走,官道查得紧她便戴着面巾走小路。这一夜她未曾敢停歇,风吹在身上,也丝毫未觉冷意。
行了一夜的路,十载找了处乘凉的地方,将马拴在一边,然後取下水囊去往就近的湖边取水。水面波光粼粼,反衬出十载的面容。
她扯下面巾,用手舀了一些水净面。水中的她更瘦了,巴掌大的脸似乎有了凹陷,睫上沾了几滴水珠。十载喝了几口水,听见有脚步声往此处而来。
她谨慎地摸着腰间匕首,犀利的目光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直到面前人在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眼前的男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强健的臂弯此时叉腰站着。
“你是太子的人?”十载试探问道。
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人跟踪她,目前来看应是此人了。
“我叫深鹰。”
深鹰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离十载只有一步的距离停下。他道:“十载,太子对你的处理并不满意。”
“我只知太子派我前来是解决王知县,其馀任何触碰太子利益之事,我不好作壁上观吧?”
“梁其镶不能死。”深鹰说完转身往回走,“太子命你即刻回都。”
十载已将水囊灌满,她站起问道:“倘若梁其镶出卖了太子,他也不能死吗?”
“他不会。”深鹰说着又回身看她,“况且那是太子的事,你我作为太子亲养的杀手应是知晓,刀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否则,总有一天会伤到主人。”